作者:安化军
河北路是边境,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百姓管得最严。这里路陕西路和河东路还不一样,那两路边境地区有许多番户,并不在朝廷管下。河北路不同,边境两边都是汉人,版籍清楚。宋朝禁绝两输户,断了边境贸易,双方百姓已无往来。坚壁清野,官府可以让所有的百姓都躲进城里,城外再无行人。
说了一会闲话,孙东道:“哥哥,既是坚壁清野,怎么山里的猎户不躲到城里去?”
丘攀道:“我们山里人家,不似平地种田的,有粮食储蓄。几日不打猎,一家吃什么?再者说,契丹人南来,都走平地,不会到山里来。我们都由里正管着,出来打猎,顺便帮着官府查看地方。遇到了陌生人,
都要报官。用我们,官府节省许多兵勇。”
“原来如此。”孙东点了点头。“如此哥哥们辛苦。一边打猎,一边还要巡视地方。”
丘攀道:“也不辛苦。我们巡视地方,官府免了差役,一举两得的事。今年契丹南犯,官府连我们的赋税都免了,帮着查看又有什么。”
孙东听了,只觉得宋朝真是财大气粗。动不动就免赋税,免差役,也不知道他们官府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到处都不收钱,有的还发钱,难怪百姓卖力。
一会那边的免子烤熟了,丘攀取出干粮,分了几块肉给孙东和唐喜,让他们吃饱。山里的路可不好走,从这里回去,还要走许久呢。
用罢干粮,丘攀给孙东指了路途,道:“你们且上路。我们也是官命在身,要看着你们走了,才能够交差。若是出了岔子,只怕官府要拿我们问罪。”
孙东千恩万谢,拉了唐喜,沿着丘攀指的路而去。
走出百余步,唐喜低声问道:“哥哥,我们没有查探到什么消息,真就这么回去?”
孙东道:“傻子,当然回去!你刚没有听那姓丘的猎户说,外面平地早已经坚壁清野,路上见了陌生面孔,都关到牢里面去。不消说,派出去探消息的,除了我们必然被抓了。我们回去随便编几句话,应付过去就是,难道还真要进牢房!”
第232章 重赏之下
易州城里,耶律颇得听说回来两个胆子,大喜过望,命迅速带到官厅来。
孙东和唐喜进了官厅,一起行礼。道:“小的们奉知州之命,到宋境去探听消息。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分外用心。一连五天工夫,幸不辱使命,今日归来。”
耶律颇得道:“这几日派出了五拨探子,只有你们回来,足见用心!消息如何?快快说一说!”
孙东悄悄看了唐喜一眼,暗自得意。果然那些到平地的探子,都没有回来,只有自己两人,还不是随便说?真的假的搀在一起说一说,想来必有重赏。
拱手道:“小的们沿着山路南下,走了两天工夫,才见到人家。说自己是山中打猎的猎户,在那地方住了一夜,倒是听说不少消息。”
耶律颇得道:“有什么消息快快说来!此次你们立了大功,必有重赏!”
孙东听了大喜,道:“小的们在宋境过了一夜,听说了许多消息。现在宋境之内,平地都已经坚壁清野,百姓俱都集中到了各城之中。凡路上的行人,必是官府人物,商贾不通。处处都有军兵巡逻,要道俱有官府把守,一有百姓,就先押入牢中。”
听了这话,耶律颇得叹了口气:“不想宋人如此狠戾,不许百姓出城,却是失算了。许多探子有去无回,想来都漏了行藏,被宋人收押了起来。——你们还有什么消息,一一说来。”
孙东心中一阵兴奋,道:“只有山区不同。无法筑城,没有猎户巡视,怕有人偷偷入境。是以山中的人家,还路平常一样。他们依然打猎,不过要替官府巡视地方。”
耶律颇得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是生面孔,有没有被宋人查问?”
孙东道:“小的只说是山中猎户,因为住得偏远,是以面生。那些宋人倒没有细问,只是告诫不要出山去,那里已道路不通。小的看不是办法,问了些消息,便就返回来了。”
耶律颇得急忙问道:“什么消息?宋人在南边有多少兵马?到底如何布置?”
这些话孙东早在路上想好,道:“南朝在保州有五万兵马,驻扎各城,守得极是严密。后边定州还有五万兵,据说已经整装,准备全军北上。如果本朝攻保州,他们有十万大军守在那里。”
耶律颇得点头:“不错,宋人本该如此。定州北边多大山,兵马多了无益,该守保州才是。不过保州边地,驻十万大军,他们的粮草哪里来?听说宋人有铁路,可以跑火车,你们可曾见了?”
孙东忙道:“小的们是在山里,哪里能见到?不过小的问宋人,他们倒是真有出去坐火车的。说那车是个铁疙瘩,跑在铁路上,似风一般地快。后边拉着长长几十丈的车辆,装满货物,也不知道一车能装多少。小的听他们说,只有铁路,便就不愁前方军兵乏粮。”
耶律颇得微微点头,心中觉得难办。这个年代,由于运输困难,不是战争时期,很少会在一地驻扎大量军队。如若不然,仅需要粮草,就难解决。宋朝以前在河北路,军队大多都是在二线分散驻扎。前方在险隘处设城寨,一旦发生战争,城寨拖延敌军行动,后方军队集结救援。现在不同了,由于铁路修到了沿边,大军沿铁路驻扎,直接顶到了边境。
契丹军队善长机动作战,不善攻城。宋朝在边境大量建造城池,驻扎重兵,反倒让契丹人无法下手了。宋朝又在几十里内坚壁清野,不攻下城池,契丹根本不敢深入。一旦深入,前方抢不到粮草,后边有宋军断后路,生死难料。
涿州的杨绩因为去年被宋军灭了一万大军,一心想着报仇雪恨,上奏多有不实之词。倒是易州耶律颇得,对前线形势很清楚,一直不主张此时对宋军开战。
又问了些消息,孙东随口乱编。他编的有一个原则,说的不是瞎说,而是根据自己听来的传闻,或真或假。诸多消息有真有假,让人挑不出毛病。
听孙东说完,耶律颇得吩咐赏了两人赏钱,吩咐他们出去。一个人坐在官厅里,愁眉不展。
此时契丹点兵已经完成,大量部族军队正向幽州进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耶律颇得听了孙东探来的消息,忧心忡忡。看现在样子,契丹要想突破边境已是难上加难,数十万大军到幽州,又该如何?打不赢可以退回去,幽州可惨了。
看看天色尚早,耶律颇得吩咐了属下,带了一队士卒,骑马北上,去见南京留守耶律仁先。第三天早上,进入析津府,到了留守府。
此时耶律仁先与耶律宗允正因为宋朝情况不明而烦恼,听闻耶律颇得到来,急忙接见。
进了官厅,耶律颇得行礼,耶律仁先吩咐落座。
从下来,耶律颇得拱手:“这些日子,大王和留守一再吩咐,派人入宋境,查探他们的消息。下官派了多批人手过境,奈何都是一去不回,不知消息。直到前几日,有从山区派到宋境的人回来,才知道那里消息。下官想着此事重要,是以速到南京城,报与留守知。”
耶律仁先正为此事烦恼。这些日子,自己下令涿州和易州多派探子,查探宋朝布置。谁知道宋人防守严密,探子有去无回,让人无法可想。听说耶律颇得有消息,忙道:“此事要紧,知州快快说来!”
耶律破得道:“此两人是扮作山中猎户,从山中越过边境,到了宋人境内。幸好山中宋朝并没有封锁,有人家收留,探听了些消息。现在边境以南,宋人在保州和雄州集结重兵,数月之几,建起了数十座城池,里面驻扎兵马。治下的民户,在收过秋粮之后,全部进了城里,城外坚壁清野——”
听了这话,耶律宗允道:“雄州、保州,两州数万民户,全部进城——宋朝哪里有那么多城?”
耶律颇得道:“此话以前就有听说,只是半信半疑。此次听探子所言,确有此事。现在宋境保州和雄州已经行人绝迹,商贾不通。路上行走的,俱是军兵。一有百姓,立即就抓到牢里去。因中此事,派到平地的探子,俱都没有消息。这些城池,都是这几个月新建的,互相守望,极是难以对付。”
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很久,不过契丹官员大多不信。边境数州,数万人户,全部都迁进城里,需要多少城池?这些人要吃要喝,也难支持。现在听耶律颇得的话,终于信了。
耶律仁先道:“有没有查探清楚,宋人在多少里内坚壁清野?到底哪些州军?”
耶律颇得道:“雄州、雄州,以及两州北边州军,全部都坚壁清野,城外没有百姓。而且这些州军道路不通,行人绝迹,极难探听消息。现在惟有山中,还有百姓活动。”
耶律仁先叹了口气:“如此就难办了。不难快速进入宋境,数十万大军,南京道如何支撑?现在不只是官府无储积,百姓也无余粮,大军来了吃什么?”
耶律宗允道:“还有周边州军,留守不必担心。大军到来,让各州运粮就是。”
耶律仁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周边州军,两帝争立的时候,耶律洪基征粮征遍了,他们还不是跟南京道一样?除了北边的中京道,周边根本没有粮草。而中京道是贵族王公聚集的地方,治下许多都是头下州军,那是王公私产,怎么会运粮出来?
南京道也就是山前地区,幽州也就是现在的析津府,除此之外还有平州。易州、涿州等等,都是在析津府治下,与宋朝的行政区划不同。除了幽州,另外加上平州,合起来算是一道。这些地区是耶律洪基能够胜利的根本,两帝争立,地皮早已刮光。
各种军队五六十万来幽州,耶律仁先把自己卖了,也供养不起。契丹的打算,是一开战,便就迅速攻进宋境,用宋朝地方的粮草供养自己。突不破边境,自己就会先饿肚子。
沉默了一会,耶律宗允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搞清楚宋军的布置。数百里边境,不信宋军能守得滴水不漏!只有一点突破,大军进入宋境,宋军就无法可想!”
耶律仁先道:“宋人坚壁清野,探子一入境,就被宋人抓住了。怎么搞清他们布置?”
耶律宗允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舍得赏钱,有什么消息搞不到?留守,你可以放出风声去,凡是这个时候投靠本朝的,必有重赏!宋军数十万人,不信没有人动心!”
耶律仁先摇了摇头:“现在宋境不许百姓外出,怎么把消息传到他们耳里?——罢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如此。明日我贴一张告示,明示百姓,看有没有人要这钱财。”
耶律宗允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只能如此,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坐以待毙。
第233章 钱帛动人心
保州衙门,宋朝河北路的五军都指挥使齐聚一堂,商量接下来迎战契丹的对策。
作为河北路沿边经略使,刘几身兼帅职,统一指挥整训过的军队。其余军队只负责地方治安,依然是由各路帅臣指挥,与整训过的禁军无涉。
各人落座,刘几道:“现在已是九月,各地粮食早已收完,坚壁清野,百姓都入了城里。我们做好了准备,契丹人也该来了。据情报知,契丹各部军队,在十月中旬,到幽州会齐。据估计,等契丹大军到齐,可能就会立即进攻。今日召诸位来,便是商量一番迎战方略。”
窦舜卿道:“今年天暖,又闰腊月,十月中旬,周围还没有结冰。契丹人南下的路线不多,很容易堵住。这个时候在幽州聚集大军,仅仅一两个月的粮草,对契丹人来说就不容易。”
刘几道:“不错,契丹两帝争立数年,幽州的积蓄早就用光了。现在来数十万人,只能外地运粮草过来。数十万人的粮草啊,慢说契丹本就储蓄不多,纵然有储蓄,运到幽州也不容易。”
景泰道:“所以对本朝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坚壁清野,让野无余粮。纵然契丹攻过边境,也无法获得补给,必须从后方运来。这一点做得好了,此战我们就赢了大半。”
刘几道:“此事早已吩咐了地方,三十里以内人户,全部都迁到城里,等战后再出去。这些日子帅司派人巡查,各地做得不错,城外已经没有人户了。”
坚壁清野并不容易,要有城收人口,要把百姓的储蓄运到城里,还要保证他们的吃喝用度,需要朝廷有强大国力。现在的宋朝,高速发展了这么多年,能够做此事。而且朝廷下了决心,要与契丹在幽州进行决战,严令地方,不得阳奉阴违。筑城的是刘几帅司,迁百姓的是地方,一个多月终于完成。
刘兼济道:“今年天暖,一时之间不结冰。若契丹大军下月来,进攻的地方不多。雄州以东各地有拒马河阻隔,契丹人渡河并不容易。依此看来,契丹人最先攻的,可能是保州。”
刘几点了点头:“按说是如此,我们也是如此布置的。不过,此事我们知道,契丹人当然也知道如此。怕只怕,契丹人不按常理出牌,从其他地方越境。是以今日召集诸位,便是一起想一想,契丹人南下到底有哪些地方,用什么办法。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到时才能游刃有余。”
说完,吩咐手下把边境的地图拿来,铺在中间桌子上。几个人看着地图,一时不语。
过了好一会,张岊道:“除了渡拒马河,契丹最合适进攻的地方,就是保州。再向西,就是大别山了,大军行动不容易。大军直取广信军和安肃军,一旦城破,可以兵临保州城下。”
窦舜卿道:“可保州后边就是定州,那里有刘太尉的五万大军,而且周围坚壁清野,纵然取了保州契丹还是面临大战。更不要说,契丹战兵三十余万,想攻破保州,可不容易。”
刘兼济抬起头来,道:“契丹人善野战,不善攻城。依我看来,如果他们数十万大军攻保州,顿于坚城之下,这一战就已经输了。所以,我认为契丹人应该想办法,避开坚城,尽快越过边境。现在我们的大军都位于边境,一旦迅速越过边境地区,对契丹人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看着地图,刘几缓缓道:“想快速越过边境,就只有雄州以东。只是,那里都是池沼,不利于大队骑兵。而且越境之后,百里之内无人烟,也无处补给粮草。”
刘兼济道:“如果契丹不管这些,就是从雄州以东过河,大军南下又该如何?没有人户,他们可以带几日粮草,一路南下沧州。只要突破沧州,事情就好办了。”
刘几摇了摇头:“契丹大军不是流寇,纵然取了沧州也对战局无影响。渡河攻雄州以东,纵然深入数百里,也是没有人烟的地方。小股军队骚扰可以,大军如此,就没有道理可讲了。”
雄州以东大多都是盐碱地,而且宋朝多年挖塘泊,不是合适战场。而且又有数条河流包裹,纵然攻进去了,也是无用之地。还很容易被宋军堵住,没有什么战略价值。
契丹攻河北,诱惑最大的,是一旦战事顺利,就会迅速兵临黄河,直接威胁大宋中枢。避开中原南下京东路,又占不住地方,对宋朝威胁不大。
景泰道:“如果东边不行,契丹只怕就要从太行山想办法了。沿着山间道路迅速出兵,一旦突破真定府,局面就大不相同。如果兵临黄河,朝廷必然震动。”
窦舜卿道:“今时不同往日,有铁路连接沿边州军,一直到开封府,契丹纵然再次兵临澶州,也不是大事。哪怕一时疏忽,大军也可以快速合围,契丹无隙可乘。”
刘几看着地图,过了好一会,才道:“只怕契丹现在也没有具体方略。我们在保州待几日,仔细想一想,契丹人会怎么来,我们应该怎么才能防住。此议之后,各位回去谨守地方,就要面临大战了。”
广信军是原易州遂城县,当年石敬塘献的燕云十六州之内。后来被中原夺回,太平兴国年间设为威勇军,景德元年改为广信军。这里位于保州北边,正处边境,最是要害。
虽然行政上广信军不归保州,在军事布署中,却是保州景泰所管的一部分。最近几个月,军城被大加强,境内新筑两城,收纳了治下所有百姓。现在城池之外,只有军队往来,百姓绝迹。景泰的整训后的禁军守城池,本地原有禁军则维护地方治安,维持秩序。
釜山村铺正处太行山下,是南北大道的递铺,正与契丹相交。此地的百姓已经撤往南边五里新筑的城里,只有三十个兵丁把守,不许人员往来。守在这里的,是原有的禁军,维持秩序。
为首的小校吴禁坐在大树下,面前桌上摆了一壶酒,一只鸡,在那里吃喝。周围几个兵丁无所事事地守着路口,或坐或站,都有些无聊。
一个小校摇摇摆摆从后边走过来,道:“提辖,今日可还快活?”
吴禁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鬼影都不见一个,好在附近寻了一只鸡,煮了饮两杯酒耍子。”
这个小校是另一个头目,名为阮忠,按规矩在吴禁之下。不过,吴忠多年从军,性子惫懒,是个老兵油子,军中也懒得有人去管他。
到了吴禁面前,阮忠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了个碗,口中道:“哥哥吃得开心,让我饮一碗。”
倒了酒,阮忠一口喝掉大半。又撕了一块鸡肉,塞进口里使劲嚼着。把酒肉咽下肚,阮忠道:“提辖,听说对面契丹悬了赏格,若是有人投到那边去,有大把钱赏赐。”
吴禁混不在意地道:“现在双方不通,你如何知道?”
阮忠道:“说是双方不通,总还是有人有办法,来往双方边境。我是听人讲,有人到了那边,看见契丹人贴的告示。说是若投过去,能够说清朝廷兵力布置,可以赏千贯钱呢。”
吴禁听了心中一动,面上不露声色,道:“契丹人这么大方?一千贯可不是小钱!”
阮忠道:“这是军国大事,关忽着多少人的性命,一千贯钱多么?这种钱,是要拿着性命去赚!契丹人的赏格不高,谁会去!”
吴禁似笑非笑:“听你这么说,对这赏钱心动了?”
阮忠满不在乎地道:“我心动又如何?朝廷兵力如何布置,我也一无所知。”
说完,继续大口喝酒。
吴禁目光闪动,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心事,再不说话。
第234章 泄密
狼山脚下,有一处递铺。这里本与宋朝的釜山村铺同处一条驿路,后来分为两国,交通道路只有东边的雄州驿路,这一条驿路就慢慢荒废了。这处递铺,慢慢成为了一处小镇。
这一日,一个头戴范阳笠的大汉自南而来。到了镇口,看路边石牌上贴的告示。见上面贴着契丹最近的揭榜,说凡是有能说清宋朝兵力布置的,赏钱千贯,暗暗点头。
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行人。大汉上前,伸手把揭榜揭了下来,揣在怀里。拍了拍手,向镇中走去。
与宋朝相反,契丹境内没有什么防守,道路通畅,也没有什么查问。大汉到了路边一家店里,挑一副座头坐了,高声道:“主人家,切一盘肉来,再打一角酒。我吃了,还要赶路!”
店里的小厮应一声,飞快地切了肉,打一角酒,端了上来。
饮一杯酒,汉子道:“听说南边宋朝境内坚壁清野,城外连个人野也不见,这里倒是热闹。”
小厮道:“客官,是北朝兵马去打南朝,南朝兵马又不会打过来。两国断了往来,我们这小店里生意差了许多,若是再跟宋朝一样,日子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汉子点了点头,道:“我要到易州去,现在不知方便不方便。”
小厮道:“客官饮了酒尽管去,路上通畅,只是人了少些罢了。”
汉子“嗯”了一声,便就饮酒吃肉,不再说话。小厮摇了摇头,自去忙了。
这汉子就是吴禁,那一日听说了契丹重赏,便动了心思。本来以他的身份地位,是接触不到宋军兵力布置的。也是事有凑巧,前些日子,他送自己的长官到广信军去,商量军事,无聊看了宋军挂在壁上兵力布置,记了个大概。在宋军内部,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只是契丹人情报搜集能力差而已。
吃饱喝足,吴禁付了账,直向北边易州而去。
自从析津府回来,外面贴了告示,数日时间都没有消息,耶律颇的不由心焦。他孤介寡合,升迁并不快。在易州任上,一任做满,由于百姓挽留,再留一任。因为此事,才引起朝中重臣注意。他并不同意今年进攻宋朝,但做事一向忠谨,朝廷定了进攻,那就尽力做好。
这一日刚刚到官厅,就有吏人来报。说衙门外面来了一个大汉,手中拿了一纸重赏提供宋军军情的告示,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吏人不敢怠慢,急忙来报。
耶律颇的听了大喜。不用问,这大汉必然是知道宋军军情,来领赏钱的,忙命请到衙内。
吴禁压低了头上的范阳笠,随着吏人进了衙门,直接到了官厅。
进了官厅,吏人行礼,道:“禀知州,这个大汉在衙门外面拿了一纸告示,问话也不说。遵知州吩咐,特唤进衙来见知州。”
耶律颇的看这大汉高大,甚是魁伟,十之八九是南边宋军军中的人,心中稍定。道:“你这汉子拿着告示,想来是有军情告我。放心,本州言出无悔,只要你说的有用,必然不少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