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化军
杜中宵带着毕文忠到了中间一个工作台旁边,指着上面一大块平整的钢块道:“这就是我们制铜字的地方,因为铸出来的字总是不敷使用,便想着用钢模压出来。这些人,就是在钢模上刻字。”
毕文忠看那钢板,上面已经刻了一些字。与平时刻版时的反字不同,这些字都是正常的,而且比较小。想了想就明白,些钢板将来会压在铜模上,出来的字成了反的,印出来的是正字。
制雕版时,会特意选比较软的木,如此才比较省力,刻的快捷。如果用硬木制版,价钱就非常昂贵了。这里竟然是在钢板上刻字,那要用怎样硬的刀?需要多大的力气?
杜中宵似是猜到了毕文忠的心思,道:“这里的刻刀与外面不同,并不需要多少力气。”
说完,示意一个工人,操作给毕文忠看看。
那工人拿起工作台上的刻笔,抓起旁边的一根粗索,小心翼翼地装了上去。就听见笔上发出嗡嗡的声音,笔微微有些震动。那工人拿笔在手,小心地凑到钢板上,就听见嗞嗞的声音传来,钢板上出现许多细细的铁屑。刻笔移动,不费多少力气,就刻了一个笔划出来。
毕文忠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有了这种刻笔,钢板上刻字还有什么难度?
杜中宵看着钢板上的字,口中道:“练了这许多日子,现在刻出来的字已经笔划清楚。只是这字体总是看着不太顺眼,印出来的书籍,读着有些费眼睛。你是家传的刻字技艺,以后就在这里做事,与这几位技工一起,试一种新的适合活字的字体出来。要清晰,笔划不粘连,利于排版,还要让印出来书读着的时候非常顺眼。印刷书籍,与写字不同,不需要名家字体,最好是读书是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字好字坏。”
毕文忠拱手:“官人的话,小人省得。印书用的字,最好就是读书人完全忽略字,只记内容。”
杜中宵连连点头,果然是刻字的世家,对这些道理一点就通。
印出来的书籍不是书法作品,不是让读者欣赏字好字坏的,仅仅是传递信息。所以与手写的字体要求是不同的,最好字形统一,不管什么字,看起来都差不多,但读起来却非常容易分辨。读书的时候,能够专注于内容,不受字体的影响。这就是印刷体,后世所称的宋体字和仿宋字。字体以宋为名,就是因为发端于宋朝印书的字体,后世一点一点完善起来的。
以前的木制雕版书,字体较大,一般是仿名家楷书。名家字体,用来书写的时候,自然会让人赏心悦目。但用到印刷上,其实有些不合适。字大的时候还无谓,字越小越密,就会显得不和谐。
印刷字体的宋体字,此时刚刚有苗头,远还没有完善。铜制的活字不适合太大,现在所有的字体都不合适,必须根据实践研究出一种新的字体。现在活字印刷的技术条件已经具备了,就卡在这里。至于后世传说宋体字创制于秦桧,完全就是附会的无稽之谈,宰相大臣写这种字不被人笑死。
毕昇初创活字,曾经对字体做了一些改变,毕文忠自然知道。心中明白杜中宵为什么会让自己到这里来,这里的刻字工人,虽然也是熟手,对活字的理解却不深。毕昇的家乡蕲州,因为历史原因,是盛产刻字工人的地方。手艺世代相传,练得好的,可以沿水路到下游的宣州、杭州一带凭手艺谋生。毕昇的青壮年,也是在杭州一带刻字,晚年才回到家乡。印刷字体的原理,他们家的人比别人理解得更深一些。
叫过主管来吩咐过了,让毕文忠以后在此处做事,钱粮从优,在外面安排住处。如果愿意,他也可以把家人接来。反正家里人都是以刻字为生,在这里不愁生计。
让毕文忠留在那里,杜中宵和苏舜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工作台。
这里有三个工人,见到杜中家两人过来,急忙拱手行礼。
到了工作台旁边,杜中宵问这里管事的杨主管道:“新制的版,刻得怎么样了?”
杨主管拱手:“回官人,已经大致齐备。再精修两日,后天就可以试印了。”
杜中宵道:“这是以后收储铜钱的储蓄所用的印纸,必须能防人伪造,丝毫马虎不得。你们要慎之又慎,不可出任何差错。制出版来,试印过后,版由苏营勾掌管。这版什么样子,不可向外人透漏!”
三人一起拱手称是。
杜中宵和苏舜钦一起上前,看台上已经粗俱规模的印版。这是一块铜版,跟制钢版那边一样,是用特制的刻刀刻出来的。不过这里的刻刀分门别类,粗细多种,比那边复杂得多了。版上是一副风景图,画的是襄阳和樊城之间的一段汉水风景。因为是反的,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看了一会,杜中宵对身边的苏舜钦道:“可惜日子还是短了些,画工技艺不精,这画虽然简单,看着还是略有些别扭。什么时候有好的画工,这些刻版的人技艺也纯熟了,可以再制新版。”
苏舜钦道:“只有几个月时间,已经尽够好了。这画的技艺与平常不同,只是防伪用,而且用的时候是多种色彩,足以防住民间伪造了。”
杜中宵道:“作为储蓄所的收据,自然是可以防住了。如果以后用来印制交子,还是有些不足。”
苏舜钦笑道:“提举过于多虑。一是这画不同,非是寻常画师可以作出来。二是制版艰难,一般百姓家哪里有我们这些制版的器具?三是印制精良,是多种色彩,出了这里,世间还没有此种技艺。”
杜中宵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开了银行,当然要印制钞票,不能还用铜钱。随着商业的发展,市面上对于流通货币的需求快速增加,铜钱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了。也未必是天下铜钱太少,此时到底有多少铜钱,没有人知道。
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是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铜钱作为贵金属货币,还有储存价值。自汉铸五铢钱以来,千年间历朝历代不知道铸了多少铜钱,同时在市面上流通。铸造粗糙、品质低劣的铜钱,人人都想花出去,而且经常被朝廷收回重铸。而那些铸造精良的,很多都被储存起来,市面上少见。这是劣币驱逐良币的过程,只是良币没有消失,只是被储存起来了。
要发行纸币,只靠朝廷信用是不行的,必须有足够的保证金。纸币的信用好,会慢慢把民间储存的铜钱引出来,做为纸币的保证金,支持纸币的信用。这就要求纸币制作印刷精良,信用良好,朝廷的货币政策得力。在这上面花多少心力都是值得的。
先开储蓄所,再建很行,然后发行纸币,是杜中宵计划好的。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纸币质量,为了此事花了许多心思。上面印刷的风景画,杜中宵故意与现在的绘画区分开来,以写实为主。特意招来画工,教他们透视等等知识,完全开辟一个新的流派。至于制版和印刷,花的心思就更多了。
第198章 定期储蓄
与木版相比,铜版线条可以细得多,画面精细得多。而且使用油墨后,可以进行凹版印刷,特别适合于印刷货币。杜中宵的印象中,制铜版用蚀刻的办法方便得多,而且可以表现复杂的画面,甚至他都记得蚀刻铜版的是三氯货铁溶液。可惜,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制备三氯化铁的办法来。
至于用强酸,像硫酸和硝酸,杜中宵没有进行尝试。这两种酸是可以制备出来的,不过这个时代非常不经济,而且危险,还是等到化学进一步发展,再走这一条道路。
现在用来制版的,是机械方法。用一台蒸汽机做动力,通过软轴带动刻刀旋转,进行雕刻就简单了许多。经过简单培训,一般的刻字工匠都可以操作。其中的关键是软轴,用钢丝卷绕而成,虽然远不如后世的柔软,已经足够用了。
铁监每一台卖出去的蒸汽机,都是有登记的,地方官会定期上门检查,防止用于不法用途。钢丝软轴看起来简单,其实制作非常不容易,也可以进行控制。如同营田务衙门这种印刷方法,民间其实不可能伪造假钞。不过人对金钱的渴求,民间技术人才丰富的想象力,还是让杜中宵不敢掉以轻心。
仿假钞,杜中宵认为最可靠的,还是印刷。用的油墨是特制的,画面是专业的画师用透试的方法画实际景物,伪造者直观上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而是凹面印刷,摸上去有特殊的手感。这些技术成熟,杜中宵打算要推出纸钞了。先从储蓄所的存据入手,试一试民间的反应。
活字印刷术的技术已经成熟,难的是字体。没有合适的印刷字体,印出来的书籍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不适于大规模推广。杜中宵试着自己写了一些仿宋字,让刻工仔细钻研,还没有完成。
出了房门,杜中宵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对于金属活字印刷技术想了许多,没想到最后却卡在字体上卡住,实在出人意料。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会是个问题。
离了制金属活字和铜版的房间,杜中宵和苏舜钦到了旁边常规制木版的地方看了看。这里的刻工同样使用蒸汽机带动的刻刀,现在刻版方便得很,拿着刻刀便如写字一般,制出来的木版又快又好。有了这个办法,活字印刷没有什么紧迫性,可以慢慢完善。
蒸汽机作为动力,几乎各行各业都需要。学着营田务制版的方法,转运司和发运司同样买了蒸汽机刻字,甚至京城里几个重要衙门,也都买了好多台。
随着蒸汽机被各行各业使用,工业革命已经露出了曙光。只不过纺织业的大头是麻纺织,因为工艺的关系,反而对蒸汽机的需求并不迫切。只能随着棉花种植的推广,一步一步慢慢来。
时间总是匆匆忙忙,不知不觉就到了秋天。
贺大背着个包袱,到了阮得功的店外,见阮得功站在外面,行个礼道:“员外好清闲。”
阮得功看看贺大,笑着道:“贺大,你家里好生意,隔几个月就到这里来存钱。”
贺大不好意思地道:“员外说笑,我家里哪有许多钱?因为我时常在外走动,乡亲们的手里有了余钱,也让我帮他们存。我自己只是一点小钱,顺便而已。”
阮得功与贺大一起进了房门,听了这话,道:“贺大,这我可要说你。钱财最动人心,也最让人觊觎,轻易不要帮人钱财上的事。他们在存钱,只管自己来好了,怎么好经别人的手?”
贺大道:“都是乡亲,不是外人,也没有什么。”
阮得功开了门,关门进了柜台后面,推开木栅下的小窗,对外面站着的贺大的道:“今日要存多少钱?都在哪些人的名下?存钱的凭据拿给我看。”
贺大答应一声,从怀中掏出五六张存钱凭据,一张一张按数了钱,递到柜台里去。
营田务卖了田的大户,阮得功一家是发展最好的。他在这里开了间铺子,儿子到外面学习,再没染指其他产业。正因为他生意稳定,名声好,许多生意自动找上门来。常平司开了存钱的储蓄所,这处镇子便由阮得功来经营,每月有优厚的佣钱,多了好大一笔收入。
两个月前,储蓄所推出了新的政策,可以存固定期限的存款,有利息可收。这项政策一出,着实引起一阵轰动。只要把钱存进去,没有任何风险,就能领到钱,这可是从前没有的事情。
以前要用钱生钱,只能放贷,要保人,要看着贷钱的人防止跑了,许多风险。存进常平司,诸事不管,到了时间就能收利息,人人心动。仅仅两个月时间,储蓄所的存款翻了几番。
贺大存完了钱,对里面的阮得功道:“员外,你看一看,我这些日子散存的钱,可满了一足贯?”
阮得功翻了翻账本,道:“一贯多喽。怎么,要存成定期么?是三个月还是半年?”
贺大道:“三个月吧。等到再攒一攒,够了数目,一起取出来,存成个整年的。”
阮得功口中称好,提笔把贺大的账改过,凭据递了出来。口中道:“新近常平司行下公文,以后你们存钱,只要过了三个月时限,可以在京西路的任一州县储蓄所,提举现钱。只能州县,镇子下面却是不行。你记住了,以后出门做生意,不必再带现钱了。”
贺大道:“员外说笑,我就在本乡做些小本生意,怎么会到外州外县去?”
阮得功道:“你不知道,最近铁路上跑的车多了起来,沿路的几个州县多了许多生意。像是襄州和叶县这等有大站的地方,天下货物,应有尽有。就看各人的眼色,不定买些什么货回来,就赚到大钱。”
说到这里,阮得功叹了口气:“自开了这处小店,我的日子安稳,跑不动了。若是前几年,少不得我也出去转一转,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我家大郎写信回来,叶县那里商铺林立,不知道多么繁华。前两年还想着学些手艺回来,现在信里的意思,是怎么也不想回家了。”
贺大听了,有些神往,道:“什么时候我家里有了钱,也带着一家人出去转转。日常里只听你们讲外面多么热闹,可惜无法亲眼得见。樊城那里听说开了一个大商场,什么货物都有,周围许多人家都去过了,我一直抽不出身。家里浑家和孩子有时吵闹,都说要去看呢。”
阮得功收好账,从里面出来,把门锁了,口中道:“那里可是热闹,货物不胜枚举。还有一样是其他地方没有的,就是里面有诸多名品的铺子,卖的货物十分精良,都是外面看不到的。只是价钱太过于昂贵,不是我们这些人用得起的。到了那里,就是什么不买,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贺大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听许多人讲过了。等到攒些钱,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也带着家人去转一转。买些城里的用具,不然老是被人笑话没有见识。”
贺大做着小生意,照顾着家里私田的粮食桑树,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村社里有活,他妻子便就去做,也能挣些闲钱。那里腌制咸蛋松花蛋,非常轻松,女人做来合适。
狗头已经上学了,时常得到先生的夸奖。贺大留了心思,平时一家极是简省,把钱存起来。要是狗头真有那个命,能够学些知识,到铁监那种地方去做工,也就算熬出头来了。
几年的时间,铁监里待遇好的消息,就连这几百里外的偏远地区也都知道了。在那里面做事,只要出力做工,便就钱粮不缺,生活富裕,比在衙门里做个公吏还要强。那里只看本事,不问家世,对于贺大这样的穷苦人家来说,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更不要说那里学了本事,就是不做了,出来也可以靠着技术做起自己的生意,让人羡慕。
第199章 打虎队
存了钱,贺大又买了些油盐之类日常用品,便出了阮得功铺子。正要出镇子的时候,忽然后面传来喊声:“贺家哥哥,且莫走!我们与你一起回村!”
贺大转身看,原来是何三郎。贺大妻子回来的时候,本该是他到教阅厢军当差,何道成为了让他们夫妻多些时间在一起,让儿子前来代他。何三郎到军中不久,就遇到开设各种学样,他学计置粮草,竟然学了出来。现在骑兵军中做效用,是一营的计置粮草官。
与何三郎一起的有五六个人,都拿着朴刀和弓箭,看来都是军中的人。
贺大停在路边,等何三郎到了面前,道:“三郎要回家么?这两日军中有假?”
何三郎道:“不是军中有假,我们这些人是到村中去打大虫的。如今秋收已过,周围时有大虫出山伤人,军中分派人手,到各村猎捕。我也有多日没有回家了,正好借机会回家一趟。”
听了这话,贺大道:“谢天谢地,军中终于来人了。自去年开始,就听说村子不远有大虫,伤了不少牲畜,只是见的人少。到了今年,越发厉害了,我们村里也丢了一头牛。”
旁边的谭晨道:“丢了牛,也未必就是大虫吃了。有那不肖少年,偷了牛宰杀了卖肉,附近县里听说过。营田务虽然防得严,却未必没有这样人。”
贺大道:“不是人偷了,着实是猛善吃了。第二天我们就找到了那牛,肚破肠流,着实是惨。那大虫嘴刁得很,把内脏吃得干干净净,肉倒大多留了下来,村里饱饱吃了一顿牛肉。”
陈硕听了,对众人道:“既是如此,那村里必然有大虫了!我们随着贺大一起去,打起精神,切不可白跑一趟。若是打了大虫回来,军中有赏赐,我们也正好取了虎骨泡酒!”
众人一起叫好,与何三郎一起,随着贺大出了镇子。
营田务在附近开荒,人口增加,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被迅速压缩。小动物倒也罢了,一些大型猛兽因为山林过于拥挤,一点一点试探着到了居民点附近。从去年开始,附近营田务的村落便有老虎伤人,牲畜更是不知被吃了多少。今年秋后,趁着农闲时节,由营田务统一组织,开始打虎。
教阅厢军的士兵本身还是农民,参军是轮流当差,不训练便就回去了。只有使臣、效用等军官是专职军人,他们组织起来,分散到各乡村组织打虎。这一队的正职队长是骑兵的假三班奉职陈硕,副队长是炮兵的假三班奉职张琳,其余人也都是来自骑兵和炮兵。这是技术兵种,使臣和效用特别多。
离了镇子,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众人便到了贺大的村子。一起到了村正何道成的家里,何三郎见了父母兄弟,便在院子里摆下酒筵,款待前来打虎的军官。
贺大今日也帮着何家存了些钱,与何道成交接过了,道:“天色不早,我回家去,免得家人焦急。”
何道成道:“今日好酒好肉款待来帮着打虎的官兵,你怎么急着回去?一起饮杯酒。”
贺大多经磨难,对家庭分外珍惜,怎么肯留下来?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块肉,便就急急回家。
妻子已经做好了饭,正巴巴地等贺大回来。进了门,给他倒了水洗了脸,在桌前坐下,问道:“哥哥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晚?饭菜做好,有些凉了。”
贺大道:“好巧,我在镇上办完了事,正要返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何三郎。他带了许多同们,正要回村子里来?你道他们来做什么?”
贺大妻子一边盛饭,一边道:“我哪里知道?听说何家三郎在军中做了官,与以前不同了。”
贺大接了饭,口中道:“原来他们是到村里来打大虫的。自去年起,周边便有大虫伤人,今年衙门特意分派军中的官兵,组织了队伍,分到各村来打。”
一边正吃饭的狗头道:“大虫?就是长得跟个大猫似的么?我们见过。”
贺大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大虫吃人的,玩笑不得!”
狗头道:“那一日我们下了学,回来的路上,见到一只大猫在路边,奶里奶气有些好玩。正要上去逗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一只大猫,叫了一声好生吓人,叼着那小猫跑得不见了。”
贺大听了,急忙入下饭碗,拉过儿子,仔细问他当日情形。问得清楚,确认几个孩子真是见到老虎了。看来这大虫还是拖家带口来的,怪不得周围村里,不断有牲畜失踪。
想来想去,贺大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饭也不吃了,拉着儿子,又到了何道成家里。
何三郎陪着几个同僚正在高喝饮酒,看见贺大进来,急忙道:“哥哥,家里向嫂嫂交待过了吗?快快过来饮两杯!”
贺大上前,拉着儿子道:“三郎,我刚才回家,说起你们来村里打大虫的事,才知道我儿子前几日正见过那畜牲。此事非小,赶紧带着他过来给你们讲清楚。”
一边的陈硕听了,急忙站起身来,道:“这孩子见过大虫?说一说,当时什么情形?”
狗头把当日怎么在路上撞见小老虎,几人正要上前,一只大虎突然跳出来,叼着小虎走了的情形讲给众人听。小孩子不知道害怕,当日他们看见,只觉得小老虎老玩,还没逗一逗,就被大老虎叼走了,几个孩子还觉得可惜得很。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都是在野外玩惯了的,并不把这当成一回事,没有人回家告诉大人。要不是何三郎带着官兵回村,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谈资而已。
听狗头讲完,陈硕道:“听这孩子讲的,那大虫的巢穴只怕就在附近,而且十之八九离他们那日看见的地方不远。想来是那母大虫出来觅食,那小的贪玩,出来被孩子们看见了。明日我们带着弓箭,到那里搜寻,只要找到巢穴,这大虫就是我们的猎物了!”
众人一起叫好,留了贺大一起饮酒,让他明天与儿子一起,为众人带路。
这一夜尽欢而散,第二日清早,何三郎便去唤了贺大和儿子来,与众人一起,带着刀枪弓箭出村。
这个小村子并没有学校,孩子上学是到邻村去的。路上经过一座小山,山下一片树林,狗头等人就是在林中的小路上,看见了老虎母子。带着众人到了地方,讲过了当日情形,狗头看看东边升起来的太阳道:“哎呀,天时不早,我要去上学了。去得晚了,先生可是要打手板。”
陈硕道:“不妨,你是帮着我们做事,先生如何打你?”
孩子对老师特别敬畏,最听老师的话,哪里肯信陈硕?交待完了,急着去上学。
陈硕道:“好,你便去吧。跟先生讲一声,不会为难你。还有,这附近想来有大虫巢穴,今日下学你们换一条路,不要从这里走了。我们进山搜寻,不定就把那畜牲惊出来,不要伤了人。”
狗头答应一声,跑着向邻村去了。两村之间还有一条路,要经过一条小河,河上没有桥,是以日常都是从这条路走。现在天气还不太凉,涉水过河也没有什么。
第200章 捕虎
众人搜寻一天,只在附近小山上搜到了一些老虎的毛发,并没有发现巢穴。看看太阳将要落山,陈硕只好整理队伍,向村里走去。
贺大挂念家人,拒绝了何三郎一起用酒饭的邀请,回到家里。
妻子正在院里洗菜,看见贺大回来,打声招呼。转身洗菜,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问道:“儿子呢?今日不是随着你们去搜寻大虫么?!”
贺大一头雾水:“他给我们指了地方,便就上学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么?”
“没有!”妻子突然惊慌起来,“你们搜寻大虫,不定就把那畜牲惹得急了,不知跑哪里去。平日里这个时候儿子已经下学,回到家里了,怎么今日还没有回来?!”
贺大见妻子着急,忙安慰道:“你莫要心急,许是下学之后,随着别人去玩了。”
见妻子直直看着自己,贺大没来由也有些心慌,道:“你莫要着急,我到别家看看。那几个孩子都是下学一起回家,看看别人回来没有,就知道了。”
说完,急急出了家门,到那几家与狗头一起上学的孩子家去问。一问才知道,村里上学的孩子今日都没有回来。乡下人家,对孩子管束不严,偶尔回来晚了,并不当一回事。贺大一家家问了,大家才觉得不对劲,聚在一起商量:“纵然不从山下树林走了,另一条路也不算偏僻,只是过条小河而已。莫不是几个孩子换了新路,一时贪玩,不肯回家?”
贺大觉得心中不安,道:“今日我们在那小山搜了一天,并没有发觉大虫踪迹,那畜牲的巢穴不知在哪里。现在事出非常,不可像平日一般。好在衙门的官兵就在村里,我们央他们跟我们一起,沿路去寻寻那几个孩子。看看就要天黑,早些把孩子找回来,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