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374章

　　“若是交战的一方撤退了，消失不见，战斗不是非常轻松愉快吗？”

　　“用公理和道理去批判，把施法者辩倒，那就太幼稚了，也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全世界都意识到施法者作为一个独立阶层的意义消失了，真正的规则才变得不可回避。”

　　“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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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啊，野蛮人的破城槌都要砸到迦南的城门上了，我们还要进行抽象的辩论吗？”

　　元老院吵成一片，嘉拉迪雅听着都走神了。

　　来自拜耶兰的情报和映像让她看到了事件的全貌。亚伦被泰伯里恩抽吸了生命力，失控了。他吃掉了奥术议会委员，将他融入自己身体，开启了与虚境的连接！

　　泰伯里恩在亚伦诞生之初就植入了神性，不断改造异化。这解释了它为什么会拥有如此惊人的能量和生命力。

　　转化为奥术混原体之后，亚伦变得非人的面部已经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极度亵渎和疯狂的外形。

　　整个胶状表面覆盖着一层污秽的脓液，似乎是从溶解的身体中分泌出来的……直面阴影和腐败的化身，这视野已经变成了黑黄色的背景，仿佛撷自被遗忘的海底洞穴的晦暝呓语渗透人心喧嚣。

　　但是，对于迦南的元老院来说，这不是恐怖的故事。恰恰相反，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一个人造的、可以提供无限灵能的虚境节点。

　　有了这个容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就是我的宿命吗……嘉拉迪雅一阵恶心，而且非常非常害怕。

　　嘉拉迪雅和亚伦的特性是同质的，拜耶兰和迦南制造的是同一种魔力容器。

　　迦南元老尊她为银月的公主和元老院的领袖，请她坐在椅子上，却丝毫不避讳要把她做成储能罐这件事……对于精灵来说，这是无与伦比的荣耀啊，要妥善保管，多加爱护，谁见了都得低头说一声“殿下”，公主的殊荣一件都不能少；至于坐那，想什么，元老院是不关心的；如果想要说什么，做出格的事，强大的迦南会在第一时间阻止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嘉拉迪雅快要自闭了，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把格里菲斯牵连进来。

　　可是，随着局势一点点失控，嘉拉迪雅竟然看到了希望，把思路都理顺了：“我面对的问题，是两个枷锁和一件武器。”

　　嘉拉迪雅的盟友们，还留存着理智和善良的精灵早就在布局了——如何挣脱神秘的枷锁呢？

　　一个个神之手和类似的悲剧足以证明，神之手的特性拥有凌驾于容器人格之上的绝对控制，对精神的扭曲是不可抵挡的；只有另一个神之手的掠夺存在剥离这种特性的可能，但是，神祇的干预又难以预料，过程十分凶险。

　　根据伊露瓦什的神谕，格里菲斯是个例外。与他的相遇，是命运中最值得祝福的事。艾露莎前往南方，队伍崩溃陷入危险，真正的意图是在那里制造与格里菲斯接触的机会，验证神之手权柄剥离的可行性。

　　这是绝境中唯一的出路。

　　如何打碎现实的枷锁呢？

　　迦南的意志是压倒性的，即便艾维娜女士和一部分精灵要保护嘉拉迪雅，他们也难以对抗整个迦南的暴力。精灵公主现在还有有限的自由，公开场合也要装装样子；但是，如果公主殿下敢说个不字，元老院什么都干得出来。

　　精灵的大人物们时不时重复类似的威胁和恐吓——逃跑是没用的，神性可不受距离的约束。嘉拉迪雅表现得很顺从，这才没有被做成人偶。

　　终于，转机让她等来了。

　　“我的格里菲斯就要带领二十万大共和军打过来了。哼哼，他会把你们这些坏蛋全部消灭在提尔涅河岸边。”

　　嘉拉迪雅用第一手情报计算着日子，不断给自己打气：那一天已经不远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最后的问题——挣脱了枷锁，又如何对抗最后的阴影呢？祂躲藏在迦南的暴力帷幕之后，早就在布局了，格里菲斯和嘉拉迪雅，从一开始就深陷其中。

　　万幸，迦南的暴力和祂不是一条心，嘉拉迪雅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破绽！

　　而且她在敖德萨留下了最后的底牌，绝对可靠的盟友！格里菲斯终究是免不了直面黑暗，到了那个时候，会用上最后的武器！而我自己，在战斗爆发前，要尽可能削弱格里菲斯身边的隐患。

　　“要去一次霍蒙沃茨，在那里，把隐患剥离，还能再迷惑一下元老院，显示我的顺从……”元老们不知道公主殿下在飞快的动坏主意。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更迫在眉睫的危险上。

　　“必须向拜耶兰宣战！”

　　“他们已经拥有了击败混原体的实力，可以威胁到塔金和巨像。”

　　国防军统帅，斯坦尼斯·保卢斯站出来，向元老院作极度简化的推演，但足以说明问题：格里菲斯·德·拉文奈尔拥有灵能隐形的特性。他是禁忌的破法者途径，位阶在战争骑士之上。

　　从突袭混原体的战斗过程看，隐形骑士从空中接近并确认打击目标（混原体）。这一行动会导致自身暴露，但是其距打击目标也有一定距离。

　　在打击目标采取对策以前，隐形的骑士指引低空来袭的女猎手突然跃升，投射威力惊人的零级封印物。

　　零封的飞行时间以秒为单位，强如混原体都拦不住。

　　在类似战术条件下，女猎手的零级封印物发射的同时，迦南的巨像附近待命的直卫队执行拦截任务。直卫队沿主威胁轴展开，比如朝向敌军主力一侧布置，是无法及时拦截的。

　　斯坦尼斯·保卢斯将军强调：“来自拜耶兰的高速武器星坠如雨时，直卫队才刚接到命令，无法抵达巨像附近的拦截阵位，尚未进入对远距离的隐形目标的有效攻击范围。”

　　泰瑞尔·肆星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如假设战争骑士需要向巨像接近以烧穿灵能干扰或进一步确认目标，或是高速武器投射因某种原因略微延迟，战争骑士是可以被迦南的直卫队拦截的。在接下来的作战中，战争骑士突袭巨像需要位置强大的飞行单位，或是保持强大的直掩队。这就很容易被发现和拦截了。”

　　“不，”保卢斯将军严肃地反驳道：“鉴于战争骑士对巨像的突袭只需要小编队，迦南的防御却需要更多准备时间。高速武器抵达巨像时，携带封印物的拦截直卫队可能仍在整队。”

　　“就算迦南军超水平发挥，所有拦截直卫队都时刻处于待命状态，高速武器落下时，迦南军能赶上的拦截队和攻击波也只是一小部分。”

　　经过辩论，元老院国防委员会的结论是：迦南军的攻击节奏太长，在“快”字当头的超凡者对决中是玩不转的。

　　最后，有些大人物坐不住了。序列4“律令执掌”普洛维斯厉声问道：“那么，国防委员会的方案是什么？要我们投降吗？”

　　整个元老院的目光集中到了嘉拉迪雅脸上。

　　正在动歪脑筋的精灵小姐立刻坐直了身体：“欸，怎么？”

　　火辣辣的目光差不多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泰瑞尔·肆星说道：“猎杀格里菲斯并不容易，那个女猎手和他寸步不离。我们需要布置一个陷阱。”

　　议长普洛维斯思考了一会，觉得可以接受：“那么，表决吧，以元老院的名义：“嘉拉迪雅·维兰诺伊殿下，为了迦南的荣光，元老院安排你执行一项特别任务。去证明你的忠诚吧，如果你做到了，元老院会赐予奖励。”

第580章 那是什么？堤坝？城墙吗？大树，我觉得是一棵树……

　　独裁官萨洛里安召集的拜耶兰军队超过40万，其中立刻可以作战的是陆续集结到塞瓦斯托的20万军队——这支军队拥有16万元老院新军和邦联军步兵，4万骑兵和炮兵组成独立的骑兵军和直属炮兵纵队，以及4700名正式非凡者。

　　与拜耶兰作战的迦南全军有6万作战兵力，包括1万纯血精灵和5万半精灵。自迦南之焚以来，大量半精灵和人类向南逃亡，剩下的那些，即便暂时是忠诚的，也难以立刻组成庞大的军队。

　　根据保卢斯提出的国防动员法案，迦南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尽可能召集雇佣军。

　　“有很多生物愿意打仗，只要价格合适。”

　　“律令执掌”普洛维斯大人指出他可以在短时间内招募到3万兽人和巨魔蛮族佣兵。

　　“星空禁锢”伽利雷·伽图大人的方案更是惊人。他在策划收拢迦南城内和夏龙大军变异的枯法者——在充足的魔力和强大封印物的辅助下，控制这些怪物在技术上是可行的，这将为迦南再补充至少4万军队。

　　仅计算作战兵力，迦南元老院将以13万军队迎战拜耶兰的20万人。

　　与此同时，迦南拥有可观的高阶战力——即便人口远远少于人类，精灵依然拥有远超人类的非凡者战力。

　　即便不考虑枯法者和蛮族佣兵，也不计算战场靠近迦南的便利，双方序列8以上的正式非凡者的数量也是16000对4700。

　　萨洛里安的魔法封锁法令出台以后，施法者已经无法为拜耶兰作战。迦南军队在神秘侧拥有数量和质量的压倒性优势。

　　“我们不仅有巨像，”普洛维斯大人再一次向族人们强调了己方的优势和必胜信念：“人类只是数量多，像虫子一样。他们很快会发现，神之眷属的力量比噩梦还要恐怖，超越了他们萎缩、不开化大脑的一切想象！”

　　那你们一定可以面对面击败格里菲斯的二十万军队吧……嘉拉迪雅旁听会议的时候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

　　计算了敌我双方的作战兵力之后，迦南的恐慌情绪变得不那么严重了。精灵们意识到，自己手中拥有的是一支足以否定全世界的强大力量，拥有数千年积淀的神国一旦动员起来，人类绝对挡不住。

　　当然，也有精灵建议完善一下方案。

　　首席灵能开发主管梅尔罗斯提出：“在奇迹即将降临的当下，计划必须万无一失。如果能够立刻、马上干掉格里菲斯，召唤许愿之器，那就最好不过了……”这个意见引来了一片赞同声，普洛维斯大人脸色立刻不好看了。迦南的神秘力量固然强大，但是拜耶兰的超凡者绝非无能之辈——在高阶段对抗中，超凡者意图伏击，想要避开感知和预言不被发现是极困难的。

　　比较可行的方案是引诱格里菲斯到特定的地点，由嘉拉迪雅携带高阶封印物突袭，在拜耶兰反应过来以前击破或者拖住格里菲斯，大批元老和超凡者随后赶到。

　　制订战术的保卢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职业军人，他比元老们更清楚地认识到当前的局势：“一战损失三个军团四万多老兵，对于一个国家是狠狠一击。主将免不了遗臭万年，国王气的用头撞墙，终生噫噫怔怔的让人还他军团来。”

　　“可是时代变了，上个月损失了四万人，这个月人类就要再召集四十万，这集结部队的能力，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那可不，时代变了，大人……嘉拉迪雅低着头，大脑转的飞快——元老院是这么走投无路了吗？竟然想得出让我来伏击自己的守护骑士，在坐的元老怀疑他是我男朋友的应该也不少吧，这……有点钦定的感觉。我正愁没有机会去霍蒙沃茨呢……

　　看来一个人的命运不仅取决于个体的努力，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一众元老也充分认识到了危机。甚至有人小声说，击杀格里菲斯这种事不敢想，实在不行废掉他一件装备也行。

　　“格里菲斯对巨像的主要威胁在于速度，如果能破坏他的飞行能力……”保卢斯是个正派的军人，对制订暗杀计划感到万分羞愧：“殿下，做出这样的计划，并不是我的本意。作为一名军人，竟然要使用这样的手段……”

“您不用在意，将军，”嘉拉迪雅不带半点犹豫的说道：“为迦南服务是我的光荣。”

　　普洛维斯大人问：“那么，你准备如何引格里菲斯出来？一封信，毫无疑问是不够的，他定会怀疑。”

　　嘉拉迪雅摇了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他会去哪。而我，会在那等着。”

　　“装备呢？战术如何选择？请你慎重，在接触的最初那段时间，你可能独自面对两个神之手规格的敌人，”普洛维斯大人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殿下，我必须提醒你注意泰伯里恩和亚伦的例子……”

“成为许愿之器的殊荣将你和迦南紧紧的联系在一起。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我们都会知晓。”

　　元老院的气氛冷的像结了冰。好几位元老几乎按捺不住要起身指责半神的无礼。

　　但是，普洛维斯毫无顾忌。他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疯子，将回本的全部希望压在接下来的一手：“殿下，别忘了。你和迦南的魔力之源相连。许愿之器的意识与无限的魔力会降临于你。”

　　“牢记你应有的姿态，挥舞庞大的魔力，不带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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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之器对嘉拉迪雅的束缚和亚伦是同质的。”

　　“虚境的力量带来的诅咒会夺走人性，显现出冷酷无情的面目——一切只为了高位意志和力量的侵蚀。”

　　“根据我的计算，嘉拉迪雅拥有近乎无限的魔力供应，可以连续放出相当于零级封印物解放时的攻击。”

　　索尼娅有一份厚厚的研究笔记。自从天选者之祭以来，她一直在研究这越来越恐怖的神秘。

　　格里菲斯和他的朋友们聚在港湾的指挥部里，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独裁官颁布了魔法封锁令以后，各地的法师塔和传送阵也不能再用了。拜耶兰高级指挥官的行动因此变得很不便利。

　　军队昼夜不停的从拜耶兰出发，前往塞瓦斯托集结。格里菲斯只有这个短暂的间歇可以去一趟霍蒙沃茨。

　　“你在霍蒙沃茨一定会遇到嘉拉迪雅的！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伯爵小姐很坚定的说：“我和你一起去，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能……”

“谢谢，索尼娅，但是霍蒙沃茨可能会爆发高烈度的战斗；我更需要你和拉莫尔伯爵在拜耶兰争取释放夏龙伯爵，”格里菲斯轻轻按了一下索尼娅的手：“我们塞瓦斯托见。”

　　伯爵小姐哪里肯听。

　　“格里菲斯说得对，”拉纳说道：“我需要菲欧娜的线索，夏龙伯爵一定有知道些什么，线索就藏在他们的家族血脉里。”

　　一提到菲欧娜，索尼娅就没声音了。她想了一会，认真地朝格里菲斯和拉纳点了点头。

　　夏龙军团和菲欧娜发生了什么，泰伯里恩和亚伦还藏着什么隐秘，还有没有其它阴谋？必须调查的线索千头万绪，格里菲斯也感到分身乏术。

　　他转向安柏：“卡西安·罗夏有消息了吗？”

　　“预见者·格兰芬戴尔大人和米兰提斯小姐带领的调查队已经追踪到了他的藏身之处，”安柏答道：“一定给你带来满意的情报！”

　　“很好，那么舰队的火力方面？”

　　阿兰黛尔带来了让人鼓舞的消息：“罗兰开发的秘密武器已经送到了，他本人会带着军队和我们汇合。”

　　那就好。

　　格里菲斯轻叩了一下桌面，起身说道：“接下来，准备霍蒙沃茨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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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蒙沃茨已经被疏散了，邻近的城镇也被撤离。

　　昔日的古堡成了噩梦的一隅。晦暗的天幕下，仿佛焚化炉中飞散出来的灰烬纷纷扬扬，遮盖了倾倒的塔楼、森林和峡谷。在目力所及的空间，一切生命的气息都已凋零，人迹无踪，鸟兽绝迹。

　　枯朽的尸骸像是风化的雕塑，突兀的矗立在灰烬之中。他们扭曲着，藤蔓一般聚集、纠缠着，宛如一团团变异的花叶，即将在这灰败凋零的虚无中结出超越人理的疯狂。

　　仅仅是目睹这幅景象就让人心神错乱。

　　格里菲斯从灰烬上走过，艾露莎、拉纳、阿兰黛尔、奥菲莉亚、米典麦亚、安柏、拉瑟尔、缪拉目送他走进一处倾倒的法师塔。

　　“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位置，我记得是图书馆，银月塔……”

“你们就在这么破的地方读书吗？”

　　银月塔空无一人。这理应是全校最漂亮的建筑，宽大的落地窗一览悬崖和海湾，漂亮的地板和书架上总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让人心情放松。这里是大家读书、写报告、玩神秘之王的地方。

　　但是，格里菲斯几乎认不出这里。法师塔的地板和立柱不翼而飞，那些熟悉的回廊，他曾经和嘉拉迪雅一起躲在那里说悄悄话的拐角消失不见了。战斗的确严重破坏了霍蒙沃茨的建筑，但是银月塔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里就像是一条掏空了内脏和骨头的鱼，只剩下破损的外壳。书籍散落一地，书架和台阶却不翼而飞。站在一楼的格里菲斯仰望着空荡荡的上方，无法想象自己以前是怎么爬到二楼、三楼、禁书库和塔顶的。

　　恋人小姐消失了，一点气息也没有留下。她是一位温柔的可人儿，有时还会威胁要把格里菲斯吃掉——突然，在堆满了破书的角落里，格里菲斯发现了一个人形。他急忙走过去，抹去灰烬，发现了一个扭曲成团的人。

　　经过仔细辨认，格里菲斯认出这是严肃的魔法教授洛尔德斯·巴斯利科·聆听者。

　　他怎么在这……上一次见面，洛尔德斯还是超凡突击队的指挥官，奥术议会的代理人。现在，他无声无息的寂灭在一堆破书里，凋零在空荡荡的银月塔。

　　格里菲斯站起身，快步离开，召集同伴们。

　　“走吧。”

　　“发现什么了吗？”

　　“洛尔德斯被灭口了，提高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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