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313章

　　“是，伟大的死亡骑士！”

　　不死者的指挥官们领受意志，步入蠕动的口器，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它们会制造消耗敌人的炮灰活尸，会一波接一波的发动攻击，死在它们利爪下的敌人又会复生，成为新的战士，展开永无止尽的消耗战。

　　这一切有个前提——不能让奈拉来争夺尸体的控制权。

　　格里菲斯跃上骸骨军马，冰冷的目光扫过叛军望不到尽头的方阵，低吟道：“该庆幸你不在这里，夏伯阳。你的叛军今天就要毁灭！”

第490章 幽魂报到

　　“那就是亚亥巨兽吗？我只在书上见过……”参谋长贝尔蒂埃的脸色凝重的要流出水来：“叛军竟然藏了这么多神话生物！”

　　呼啸的狂风吹散浓厚的硝烟，六头庞然大物正全力压来。

　　这些怪物全身重甲，头部和胸甲的正面尤其厚重，拍成一排齐头并进时给人以巍峨山脉一般不可撼动的恐怖压迫感。哪怕是炮兵的6磅炮弹，砸在这些巨兽的坚甲上也是像小石子般弹跳开来。

　　一部份被冲散的拜耶兰士兵正在奥菲莉亚、拉瑟尔和其他指挥官的带领下重组队形。他们没有溃散，而是聚集起来以长枪兵为依托，排出不规则的空心方阵，像洪水中的礁石一般坚守阵地。

　　火枪手隐蔽在长枪兵的身后，用一阵阵火力拦截试图跟着亚亥巨兽越过防线的叛军。红色的火舌四处翻飞，跟进的叛军战士遭到左右两翼的火力夹射，被成片打倒，但是立刻就有人又涌了过来。

　　拜耶兰的防线到处都在求援、突破和反击，双方都已经和指挥部失去了联系，全靠中队级别的单位自发组织战斗。

　　“贝尔蒂埃，带领指挥部撤退，请把奈芙蒂保护好，”嘉拉迪雅转身对震惊的对参谋长说道：“另外，通知米典麦亚的预备队做好准备。”

　　“维兰诺伊小姐，恕我直言，这场战斗我们已经失利了，”贝尔蒂埃一边向大家下达撤退命令一边说道：“我们没有击破这些巨兽装甲的武器。直面它们的冲击，我们的预备队也无能为力。”

　　精灵摇了摇手指：“别这么灰心，我们的参谋长。你看，敌军一次投入这么多重装甲的神话生物，看似来势汹汹，其实质……”

“却是用尽机动和突破的力量，将宝贵的神话生物，用于焦灼的步兵防线突破。在高阶战力的博弈中，早早消耗了决定胜负的突击力量。”

　　“这场攻势的顶峰便是他们失败的起点。我们胜券在握。”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格里菲斯，你们同化了么……贝尔蒂埃惊了：“你认真的吗！？一个人不可能抵挡这样的怪物！”

　　“首先，我不是一个人！”精灵小姐轻笑起来：“其次，我不是一个人……”虽说战场情况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但是神之手都这么说了，也没有时间再争执下去。贝尔蒂埃立刻带人撤出了最危险的区域，还命令炮兵丢弃火炮和自己一起走。

　　200码！

　　亚亥巨兽即将打穿拜耶兰的防线。

　　这个距离，嘉拉迪雅甚至可以看清巨兽身上几丁质重甲的纹理，简直就像是水流干涸后在大地上留下的千沟万壑，隐隐还有熔岩般的血红色物质在蠕动。鼓胀的肌肉在下方抽搐着，鼻孔当中喷射出来的混浊气浪甚至长达一米有余！

　　亚亥奔腾而来横冲直撞的那种气势，真的是只能用泥石流从高山上倾泻而下，夹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势来形容！！

　　这场冲锋的恐怖之处还在于前排的巨兽重甲可以抵挡远程火力，冲乱阵型，让后面的部队可以无阻碍的接近到混战距离。

　　六头亚亥巨兽，层层叠叠的叛军方阵！

　　无论多么严谨的防线，面对这样的攻击组合和随之而来的压倒性数量优势，都难免被冲垮淹没。

　　在这样的恐怖冲撞下，谁敢直面锋芒！？

　　更何况，诡异的亡灵战舰“阿隆比斯”正在沿着泛滥的浊流急速逼近，森然巨炮已经瞄准了矮丘上的精灵，眼看着就要和亚亥巨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但是，嘉拉迪雅却像是面对熟悉的日常一般，既没有张开弓箭，也没有布下防御，只是恬静淡然地面朝隆隆迫近的巨兽方向，然后，抬起右手，用修长的手指向着最左侧的巨兽一指。

　　“射杀。”

　　“嘭！”

　　在沉闷的响声中，三道流星般的光芒突然凌空而过，从侧面击中了最左面的那头亚亥。流光分别击穿它的前肢，射入胸甲，穿脑而出，带着脑浆和血肉喷溅出来。凶悍的巨兽甚至来不及哀鸣就被射杀，翻滚在尘土之中。

　　什么？

　　乘坐阿隆比斯逼近的奈拉隐隐察觉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游动。在整个战场的最东面，埋伏着什么！

　　“把他们找出来！”

　　他的喊叫声得到了一阵疾风的回应。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方，一头畸形而诡异的蝙蝠张开巨大的蝠翼正凌空掠过。

　　它所飞掠的地方，出现了难以描述的空气波动，整片战场隐匿的单位都被这股波动影响，显出身形。

　　那是一队埋伏在乱石荒滩间，身穿罕见全身甲的射手。他们的身形恍如虚幻般时隐时现，一举一动矫健而犀利，流淌着让人心悸的致命气息。

　　“幽魂！”

　　显出身形的射手穿着覆盖头部以下全身的贴身特质护甲和头盔。盔甲的躯干和四肢上还流淌着仿佛筋脉血管一般的能量网络，可以引导并增强灵能，大幅度提升的力量、敏捷和耐力。

　　这是迦南官方拥有的近乎传说一般的精锐部队，拥有游侠的远程和近战威力，又能像擅长潜行的非凡者那样隐匿身形接近敌人。他们是致命的猎杀者，装备特质弓箭和箭矢，射速较常规装备有所降低的同时强化了对大型生物和重甲目标的穿透力。特殊的箭头还能在发射时可以被灵能粉碎，对轻甲单位造成大范围伤害，也可以被灵能聚合提速，对单一目标造成骇人的狙击杀伤。

　　他们就埋伏在叛军的方阵附近，近的挥动长枪就可以打到，却直到出手的那一刻都没有被发现。

　　“找到了！消灭他们！”奈拉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叛军中有一些士兵立刻脱离了队伍，朝着近在咫尺的射手突击过去。

　　幽魂射手刚一现身就收起弓箭，从腰间抽出两把战刀扭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把波浪般的双刃刀。这种异型武器是迦南精灵特有的，它一旦挥舞起来，就如同横扫战场的死亡风暴一样。

　　他们将双手的战刃反握在右手上，迎着扑来的叛军急速冲击，矫健的身体紧接着从原地跃起。在落地的那一刻，幽魂射手的步伐如舞步般交错，转身就是一个星云般的横斩。

　　刀光闪耀之间，叛军士兵被成片的拦腰斩成两段，温热的鲜血甚至将河流都染红了。

　　精灵的幽魂射手转眼间干掉了攻击的叛军战士，然后再次弯弓，朝着两头亚亥齐射。

　　“嘭！嘭！嘭！”

　　空气中响起了一连串闷响，遭到攻击的巨兽几乎是将自己的侧背和后肢暴露在打击下，一头接着一头爆裂开来。

　　与此同时，为首的巨兽已经冲到了嘉拉迪雅的面前，张开恐怖巨镰一扫而过。

　　“住手，退下！”

　　奈拉突然驱动自己的意念，用近乎抓狂的咆哮下令。

　　但是，君王之刃的横扫直接撕裂了空气，激起一阵孤苦狼嚎的音爆，致命的气浪甚至呈冲击波状扩散，将几十米外的营帐、堆箱全部碎成粉末。在这狂风之刃的席卷之下，刚刚还站在原地的精灵小姐立刻不见了踪影。

　　远远避开的贝尔蒂埃心里咯噔一声。他望见精灵小姐在横扫下消失，几乎要陷入无法向格里菲斯交代的绝望之中。

　　“亚亥，退下！”奈拉却是再次发令，而且更加严厉：“古拉姆的士兵米卡，她在你的头上！”

　　势不可挡的巨兽停滞了。它的身躯高达八米，所到之处无可阻挡。但是，在这一刻，它却像是石化了一般僵立在缓坡上。

　　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变得缓慢。冥冥之中，万籁俱寂，只有一些致命的无法逃避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

　　清晰的就像是要烙印在灵魂中一样！

　　那是弓弦张开时悦耳而冰冷的低吟。

　　嘉拉迪雅高挑的身姿站立在巨兽的头顶，手中已经将三支星光萦绕的箭矢搭在弓弦之上。

　　她将长弓指向巨兽首领坚甲的缝隙，灵动的双目仿佛星云一般，捕捉到了细微而致死的脆弱死线。

　　“听说你们在奈奥珀里斯岛和维罗纳战斗中支援过格里菲斯，”精灵小姐溪水般的话音在心灵深处流淌：“很遗憾这份友谊未能长远：“初次见面，谢谢，再见。”

　　“嘭！”

　　为首的亚亥巨兽后脑被狙击贯穿，像只被孩童踩了一脚的独角仙那样爆裂开来。

第491章 银色黎明

　　身处前线的叛军各级指挥官都注意到了矮丘上的战斗。势不可挡的亚亥仿佛古老的荒野众神一般轻松撕开了拜耶兰的防线，即将迎来彻底的胜利。但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形势急转直下，那些山一般雄壮的影子突然崩裂瓦解，一头接着一头的倒下。

　　眼看着就要打穿防线的叛军部队似乎遭到了可怕的狙击，停在原地不动了。

　　时刻关注战场的堕落巫师塞雷尔，恐怖骑士格林，猎魔人帕拉蕊三位高级指挥官立刻找到了奥斯卡，向他质问：“这就是你那些连神明都要为之退却的王牌吗？”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

　　古拉姆的指挥官奥斯卡神色凝重的像是极北的寒冰。在视野的终点，他所注视的、亚亥中最强大的战友已经不见踪影。

　　继卡兹之后，最忠诚勇敢的的伙伴米卡的气息也消失了。

　　“你倒是说句话！”猎魔人帕拉蕊上前一步，揪住了奥斯卡的衣领：“我们的战士仍然占据优势。但是，最强大的古拉姆战士损失惨重，若是拜耶兰的超凡者发动反击，你们，能不能提供掩护？”

　　“我们，要不要，撤退！？”

　　“或者停一下？”堕落巫师塞雷尔也附和道。

　　只有步兵是打不了仗的。

　　密集列队的步兵方阵，侦察的游骑和突破的重骑，还有远程支援的弓箭手和投石机联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军队。除此之外，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防御、火力和机动性的非凡者和神话生物数量虽少，却是决定性的突击和反突击力量。

　　若是离开了神秘侧的力量，正规军突破防线时要遭受更大的损失，而且很容易在遭遇敌方高阶战力反扑时溃败。

　　“没有问题，我的同志们。”奥斯卡终于说出话来。但是，这几个简单的词却像是抽空了他全部的力量，要从绝望的深渊中爬上来一般困难。

　　“不能停下，”奥斯卡提高语调：“拜耶兰的强者已经被分散、牵制。离开了他们的带领，他们的步兵会像衰草一般淹没在义军战士的汪洋大海中。”

　　“再加一把劲，同志们，拜耶兰的部队已是风中残烛，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的古拉姆部队会带头进攻，我们所有的纵队，要集中最好的战士，全力一击！”

　　……

以古拉姆部队的碎脊·代达罗斯、饮血者·梅迪莎、魔眼·艾杰特为首，叛军的三千精兵在近百个混种实验体的掩护下，开始向着矮丘的上方推进。

　　奥斯卡也在其中。他没有显出蝎尾狮的神话形态，而是像往常那样披着外套，仰着头向前走。

　　山坡上到处都是散乱的战士。早先发起攻击的纵队在居高临下的射击和随后的混战中已经失去了组织。叛军的战士们放弃了无法施展的火枪和弓箭，手持长枪、长戟和大剑，在混种实验体的掩护下，拍成紧密的纵队快步向前。

　　他们原本可以集中更多的兵力，但是就在不久前，与后方指挥部的联络断了。大军侧后方的营地传来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似乎有恐怖的怪物袭击那里。

　　但是，奥斯卡他们没有额外的精力去注意这些事。在这决定性的时刻，必须集中全部神秘侧的力量，而不是分散，才能给予拜耶兰的军队最后一击。

　　其它的事情，之后再说！

　　奥斯卡在自己的同伴护卫下前进。他们早已失去了人形，无论是少年少女还是后来加入的淳朴农夫牧民，手足成了蠕动的触肢，身上覆盖着蜥蜴的鳞片，尖锐的骨刺从脊背上凸起。

　　大家都已经被魔药改造成了非人的形态。

　　带领他们的少年兵头子神情复杂地回望了一眼静滞在战场中央的伊修斯。

　　“你在做什么啊？伊修斯……”

“我们失去了米卡和卡兹，就连你也不能再战斗了吗？”

　　一连串的爆鸣和箭矢的呼啸打乱了思绪，接着是非人的嚎叫。最前面的古拉姆和士兵已经与拜耶兰负隅顽抗的部队交火了。

　　奥斯卡抬头看了看，只能望见摇动的枪刺和横飞的乱石、碎块。前进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说什么富饶的维洛河流域的农场和矿场，平静而正常的生活……伊修斯，到头来，不还是变成这样了吗？

　　奥斯卡想起自己和伊修斯的结盟，带着威斯帝洛的少年兵扎根于这片战乱的土地。明明是去年的事，却发生了数不清的事。

　　说什么从今往后，我们就不再是被人的傀儡和工具，可以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伊修斯，到头来，不还是变成这样了吗？

　　如果不是在伊修斯的身上，感觉到了那模糊而熟悉的异常，奥斯卡很怀疑自己当初会不会接受伊修斯的提议。如果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大概是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奥斯卡感觉自己的细胞在破裂，身体像是时而被烈火炙烤，时而被冰水浸泡一般，不同的痛苦交替而来。

　　他是了不起的巫师大人们调制的混种实验体，是人与怪物的混合体。从吞服魔药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选择了。

　　你也没有选择吧，伊修斯，明明是和我们一样的，可悲的存在。

　　进攻的队伍发出高声呼喊，最前面的代达罗斯好像是冲破了拜耶兰的枪阵。恐怖骑士格林正带领他的自由骑士、重装步兵正紧随其后。

　　整条战线都动了起来，胜利就在眼前。

　　“我要上了，伊修斯。”

　　奥斯卡扯下自己的外套扔在地上，最后看了一眼僵硬的，像是一个蚕茧的僵死血肉要塞。

　　“我要上了，伊修斯，你也不要停在那里啊！”

　　“跟上来，让我们打碎这个悲惨痛苦的世界，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从王座上拖下来！”

　　他的身体在膨胀，蝎尾，蝠翼从体内长出，俊朗的面容也化作雄狮的模样。他用人类的声音，对着山呼海啸的战士们怒喝：“进攻！”

　　……

变异的战士，长枪兵和长戟兵的纵队对着拜耶兰的阵地发动全力一击。最强壮的牛头人代达罗斯和格林的徒步骑兵表现得最好。他们发出交替而整齐的踏地声、铁甲的摩擦声、刀剑的撞击声和一片粗野的喘息。

　　全部战士都向矮丘的顶部冲锋，要一口气拿下山脊的最高处，然后从山背冲下去。奥菲莉亚、LS尔、华伦海顿等人指挥的部队一个接着一个被击败，防线出现了犹如天崩地裂的局面。

　　就连嘉拉迪雅带领的迦南幽魂也抵挡不住。他们有最精良的装备和战技，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明晃晃的破甲长枪，这些非凡的精锐也不得不暂时后退。

　　附近的叛军也受到鼓舞。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遭到了惨烈的损失，这会又振作起来，用熔岩雷霆般的气势席卷而来。

　　遭到围攻的拜耶兰部队再也抵挡不住了。有些暴露侧翼的中队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全部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