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税 第289章

　　幽深的地缝中传出最后的惨叫，令所有听者都感觉到绝望而不甘的痛苦在胸腔中共鸣，几乎是头疼欲裂。靠近那里的人在惊恐中投入一瞥，只见一个庞大的无法形容的黑影正在下面卷曲。它只露出身躯的一隅，恍如花瓣张开的巨大口器吐出一团团恶臭的汁液，已经可以让人想象完整的恐怖形象。

　　奥菲莉亚的魔眼注视着大地的裂痕，似乎穿透了层层泥土的阻隔洞悉下面的怪物。只有那些资深的非凡者才察觉到，在刚才惊人的地震和嚎叫中，她的魔眼已经撕裂了怪物的精神，在厚重的肢体内部将它的大脑拧成碎片。

　　“不愧是你！”库拉拉在回音水晶中大声赞叹道：“钻地虫，只要不让它钻出来就没什么。你的心灵鞭挞竟然可以杀死神话生物了吗！”

　　听到同伴的赞美，奥菲莉亚的脸色苍白，往日里英气勃勃的气质都变得虚弱了。

　　她刚刚驱动自己的魔眼，锁定了地下的怪物，然后用强大的超凡能力“心灵鞭挞”攻击它的大脑。但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奇怪，我的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以前的效果至多是眩晕、恐惧和创伤，为什么面对钻地魔虫这样的神话生物还能做到一击致命。是什么原因削弱了它？

第454章 黑暗不可抗拒

　　奥菲莉亚头痛的厉害，眼角也流下一滴血泪，魔眼的副作用让她双脚疲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钻地魔虫这种具有战略价值的神话生物出现在战场上，毫无疑问是酝酿着巨大的战术意图——打通战场通道，将具有强大突击力的部队投送到关键位置。

　　必须第一时间阻止！为此，奥菲莉亚毫无顾忌的动用了魔眼。

　　魔眼的消耗是巨大的。以往这个时候，米典麦亚会将她护在身后，递上一块魔药浸泡的手帕了。

　　但是，还不等奥菲莉亚得到一线喘息，她笼罩整片战场的敏锐感知又一次遭到冲击！极其剧烈的，几乎要撕裂心智的震颤！

　　这不是一两头神话生物出现时令人心悸的触动，而是在已经被杀死于地下的钻地魔虫周围涌出了潮水般密集的灵能波纹。

　　在破裂的大地之下，传出吟唱般绵延不绝的怪音。就连普通的士兵感觉到巨大的不安。

　　地缝中钻地魔虫花瓣一般的口器突然爆裂开来。一股令人作呕的黑色脓液像喷泉般自下而上冲出地面，转眼间在地上淤积出一片污秽的泥潭。

　　在这脓液泥潭中，一团团黑影如同干涸水潭里的蝌蚪般蠕动起来。

　　它们卷曲着，发出奇异的怪音，蠕动着亵渎而丑陋的躯体。一团团混乱至极的触手在污秽间伸展，将球形的躯干直立起来，如同行走的章鱼一般。

　　从地下涌出的怪物足有上百个，占据了好大一片区域，就在拜耶兰非凡者和士兵咫尺之遥。

　　它们像一片悬空的巨大球体，大小不一，尖牙密布的血盆大口和狰狞的死灰色独眼占满了既是头颅又是躯干的球体。在它的身体下方，十几条手腕粗细的触手支撑着地面。噩梦般的畸形大脑后伸出了数条覆盖黑色鳞片的触须，每条触须的末端都有吸盘一般滴落黏液的口器。

　　“混沌兽！”

　　在场的施法者立刻叫破了它们的名号，指出它们是和龙、比蒙等传说中的怪物一样古老的上古怪物。

　　“桀桀桀……”混沌兽张开凶残的大嘴，磨着黄色的尖牙，发出令人惊悚的怪叫。用天生的飘浮能力和触须支撑自己，像一支军队那样迅速展开。顷刻之间，上百个噩梦般的独眼就向拜耶兰的士兵和非凡者投来注视，射出石化或剧毒射线。

　　遭到混沌兽攻击的士兵此起彼伏的惨叫起来。怪物的异能侵蚀了他们的护甲和盾牌，在身体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有一个撤退不及的非凡者遭到十几头混沌兽的围攻，当场就被攻破护盾，然后被密密麻麻的触手撕成碎片。

　　整条战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群怪物冲击的动摇起来。

　　“非凡者，返回中军！”

　　哈索·埃卡尔德教授的意志突然降临，直接回响在所有非凡者的心灵之间，而且是越过指挥层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战场的天平已经动摇，几分钟前还占据优势的拜耶兰军队转眼间已经失去了坚守阵地的信念。

　　响亮、悠长的军号随之而起！

　　原本是黄昏的阴云遮蔽了战场，使得阳光都无法照射下来，整个天地间都是晦暗阴沉。但是这一声号角却冲破了黑暗，将灿烂的余晖挥洒下来。叛军齐声欢呼，从正面和侧翼同时逆转攻势，向着拜耶兰的军队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高昂的士气直达天际，与炽阳媲美，令千军摇动，仿佛要冲破一切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囚笼，让千里江山都为之变色。

　　见到了这股无法形容的威势，拜耶兰的众人感觉更加不妙，就连非凡者都生出一种想要后退的感觉，一个个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拜耶兰军队的数量是远远少于叛军的，全凭高阶战力才能维持攻势。但是，从地下发动攻击的怪物的竟然多达上百头，转眼间抹消了拜耶兰单体战力碾压性的优势。

　　诺娜缓缓后退。她一剑挥出一道金光，将逼近自己的混沌兽击退，来到库拉拉身边。两人身边的友军已经逃的一干二净，几乎所有友军都在向着中军的方向仓狂逃蹿，竟然是将两人抛弃在了敌军的茫茫人海之中。

　　“这教授，切，平时看着挺像回事，稍微受点惊吓就跑的和兔子一样！”诺娜展开护盾，将自己和库拉拉一起护住，然后回望了一眼指挥部的方向。

　　一个宛若花瓣的水晶体正在那里的半空中旋转，不时映照出迷人的微光。

　　突然间，一头混沌兽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四周的叛军脸上非常惧怕，但是竟然还能勉强和怪物一起战斗。在涌动的人海中，这头混沌兽瞄准诺娜，射出了一道剧毒的灵能光束。

　　“嗡！”

　　邪光打在圣骑士小姐的护盾上，激起一阵炫目的涟漪。但是，强大的护盾挡住了光束的射击。

　　担任射手的库拉拉从诺娜身后一闪而出，挽起强弓一箭射去。这一箭带着冰寒的气旋，直入混沌兽的眼窝：“呯”的一声炸裂开来。

　　两人且战且退。但是步伐却十分沉稳，似乎并不急着要冲出重围。

　　没过多久，汹涌的叛军和混沌兽已经入潮水般包围了她们。库拉拉也扔下弓箭，挥舞剑盾和诺娜背靠背的掩护。

　　穷凶极恶的混沌兽中间竟然走出了一头魁梧的怪物。它比所有的混沌兽都更加庞大魁梧，狰狞恐怖的龙首，力量惊人的双臂，高耸的背鳍和巨蟒一般的长尾组成了它骇人的身体。

　　它手握巨大的三叉戟，像神话生物与深海之神的眷族“娜迦”一般拖动着长尾蛇形而出，来到被包围的两个修托拉尔面前。

　　“投降，或者，死。”

　　诺娜和库拉拉注视着它，没有回答，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被汪洋人海包围的绝望！非但如此，她们脸上竟然还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放松和释然。

　　就在这个时候，这头威风凌凌的娜迦脸色却是大变。它清楚的听到了空中的不详声音。

　　那尖利而悠长的回响，像是某种号音。

　　回响在灵界，正在撕裂位面间隙的声音！

　　孕育毁灭的滔天气势席卷而来！

　　“原来是变种人，异种生命体的杂乱糅合……”

“原来如此，他们加入战场的那一刻起，拜耶兰正规军所拥有的高端战力优势便被极大削弱了。教授和非凡者们就是被这股力量吓退的。”

　　“但是，我们，可不像贵族和巫师老爷们那么好对付。”

　　奥菲莉亚在一处高地上俯视着战场。她缓缓的举起双手，蜿蜒的银色电弧在双手间跳跃，无形的力量将她托离地面：“终究只是用药物和悲剧孕育的可悲实验体，在真正的神秘面前，感受绝望吧！”

　　恐怖的暗红色电离子能在她的指尖上发出轰鸣，攒动跳跃着狂风和闪电的呼啸，一股强大的吸力轰然具象在叛军的头顶，几乎要将人拖入死亡的深渊。紧接着，天空当中凭空刮起了恐怖的呼啸，毁天灭地般的风压似乎要吞噬一切！

　　“湮灭之时已至，毁灭即将降临。”

　　奥菲莉亚的吟唱没有停歇，她的魔眼已经收敛了血红色的威压，转为仿佛星空般浩瀚和遥远的气息。她的意志和精神在引导这股恐怖的力量凝视，凝视着前方的怪物大军。

　　“我在注视着，我的意识在引导，你的生命归于虚无……”

“黑暗不可抗拒（Darkness overpowering）！”

　　来自扭曲虚空的红色灵能咆哮如漩涡般疯狂展开。在狂暴的风暴中心，米粒大小的黑色裂隙正在如心脏般不断颤抖。

　　裂隙中的黑暗纯粹至极，令人心生极度的恐惧，仿佛世间一切都难逃吞食。

　　“拜拜……”被团团包围的诺娜和库拉拉一起微笑着向密密麻麻的敌人招手，然后化作幻影，被贝尔蒂埃布置的花瓣状的“折跃棱镜”转移出战场。

　　来自虚空的毁灭降临了。

　　大群的叛军和怪物纷纷被拖入漩涡，或是被尖刺般的电弧撕裂，一起化成漫天的红黑色的血雾。

第455章 这些土豆，作战的队伍，它们的指挥官应该在哪儿呢？

　　战场上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虚空的漩涡甚至将哀鸣都吞噬了进去。

　　神话生物钻地魔虫和混沌兽的组合刚刚突破拜耶兰左翼的防线，就在超凡者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下灰飞烟灭。甚至还有上百的叛军前锋也在红色的电弧之网中化为肉泥。

　　叛军的攻势被生生扼住。他们吸纳这些怪物军队加入，想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被拜耶兰的超凡者在一瞬间毁灭。失去了这样一支高机动高杀伤的部队，原本已经倾斜的战场天平再次动摇起来。

　　诺娜和库拉拉被传送到奥菲莉亚所在的矮丘上。在她们脚下，黑色的大地被悲怆浇灌，遍地皆是绽放的血色之花。

　　这一击甚至令哈索·埃卡尔德教授都为之动容。他颇为忌惮的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再次下令：“非凡者，反击，将这些暴民从这里赶走！”

　　失去了神话生物和怪物大军的助阵，叛军再次沦为难以反抗非凡之力的凡人之军。刚刚退却的拜耶兰非凡者重新组队，向着混乱的敌军反冲锋。

　　在刚才一来一去的拉扯中，叛军的攻势和拜耶兰的步兵队列都遭受了巨大损失，陷入了无法挽救的混乱中。这种情况下，只有掌握了灵能通讯的少数非凡者还保留着组织度。

　　他们一接到命令，便三三两两的组合起来，返身追杀溃散的叛军。这些重装的非凡者像卷镰战车般横冲直撞，将混乱的叛军士卒碾碎在铁蹄之下。

　　“等，等一下，”奥菲莉亚捂着眼睛，急喘着喊道：“现在就撤退，抛弃辎重。集中全部非凡者突围，步兵不要了。”

　　“嗯？”

　　在场的指挥部成员都是一愣。他们还沉浸于奥菲莉亚强大灵能带来的震慑中，酝酿着怎么夸奖她一下，却没想到她本人竟然提出弃军潜逃这种足以让大家声名扫地的建议。

　　“荒唐。”教授喝斥道。

　　刚刚歼灭了敌人的怪物大军，拜耶兰军队的主力未损，还有强大的非凡者和状态完整的超凡巫师。这样的优势之下还要撤退，在山沟里躲避拿着草叉的农夫牧民简直是毫无道理。

　　奥菲莉亚争辩道：“我们左翼的步兵失去了组织，仓促将没有掩护的非凡者投入混战，会极大增加他们的危险。”

　　“而且，打到现在，叛军的机动性，兵力部署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意料之外。钻地魔虫很可能并不是他们最后的手段。若是再有一些官方的非凡者加入到了他们那边……”贝尔蒂埃、诺娜等人都是一震。他们参加过里德庄园的战斗，知道奥菲莉亚在说什么。

　　“谁加入了他们？”教授冷冷问道：“请注意，小姑娘，这是极严厉的指控。拿出你的证据来。”

　　“也许，弑君者的前爪牙正在用她主君和自己的忠诚观理解我们哩！”同行的贵族也讽刺道。

　　指挥部的人正争执着。前线的非凡者已经深入到了叛军右翼的核心。

　　尤其是中路赶来的瓦里安子爵加入战斗以后，更是有种势如破竹的气势。

　　这些骑士和非凡者纵马冲破前线的溃兵，来到叛军第二层枪阵前三十码的位置。枪阵旁的火枪手小组急急忙忙举枪瞄准，准备将这些非凡者射杀驱逐。

　　带队的瓦里安子爵如同变魔术般挥手取了一张铁弓在手。他也不下马，从箭壶中取了堪比投枪的重箭朝火枪手射去。飞矢破空而去，正中一个叛军士兵的面门。还不等他倒下，瓦里安子爵又弯弓搭箭，又是一次劲射。

　　子爵在几秒时间里连珠般射出三轮，前两排的火枪手竟然被他一扫而空。后面的火枪手正焦急的将弹丸装填到枪管里，不等发动攻击，又有一群重骑士涌了上来。

　　“长枪进攻！”

　　叛军的指挥官高声发令。枪林密密麻麻刺出，撞击在甲骑兵的护盾和重甲上发出一阵巨响。

　　就在双方同时一窒的瞬间，拜耶兰的骑士们从枪林的空隙间一闪而过。瓦里安子爵一马当先，抽剑在手朝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剁了过去。

　　只是一劈一挑，子爵就从对面士兵的身上卸下一条胳膊。

　　他转过身去，听见身上传来一片咚咚的闷响。密密麻麻的长枪刺来，敲在他的护盾上被一起滑开，甚至不能破甲。子爵冷笑一声，立刻挥剑横斩，从围攻自己的人群中砍下两颗头颅。

　　转眼之间，冲进枪阵的非凡者就像烧热的尖刀切开黄油般，杀的叛军士兵血流成河。他们仗着兼顾的重甲，硬生生撼动几十倍的围攻。

　　遭到攻击的长枪兵笨重的反击着，被少数敌人打的节节后退。他们戳不动骑士的重甲，就有许多人丢了长枪，捡了地上断裂的枪头、匕首扑上来，朝着盔甲的缝隙乱刺。

　　不知道作战了多久，瓦里安子爵将一个挂在肩上的士兵扯下来摔到地上，一脚踩断他的脖颈。立刻又有一队叛军举着奇怪的树杈状的长戟，将子爵的脚踝钉在地上。

　　子爵只觉得喉咙烧的像着火一样，汗水如同小溪，顺着脖颈淌进胸甲。他附近的非凡者也是一个个胸膛剧烈起伏，张大了嘴吞吐沉重的呼吸。他们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叛军，但眼前的敌人就是不见减少！

　　严整而笨重的枪阵不见了，取而代之一个个战前报告中的灵活小队。

　　“指挥部！指挥部！”子爵在回音水晶里大喊着：“快来支援我们！”

　　“他们到处都是！”

　　“援军，援军在哪里？！”

　　高地上的哈索·埃卡尔德教授也看到了前线的情况。一大队叛军从正面战场穿插过来，击溃了迎面的拜耶兰军队，将前去支援左翼的军团兵死死咬住。

　　那些急需支援的非凡者身边已经没有拜耶兰的步兵了。他们被四面八方的敌人包围。

　　这些新的部队完全不同于长枪方阵，十分灵活。他们使用长柄武器、剑盾、长枪和火枪的组合，几个小组就能压制一个正式非凡者。

　　“教授，叛军到处都是！”贝尔蒂埃紧张的喊叫起来。

　　……

“拜耶兰的超凡巫师要出手了，”叛军统帅夏伯阳低声自语：“遭到义军的打击之后，他们处处落后，逐渐将自己的非凡者、超凡者这样的预备力量投入战场。”

　　“有了之前战争的经验，高阶巫师们不敢将自己暴露在战场上。他们是世界的统治者，博学的智者，是神秘秩序的主人。”

　　“但是，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又该如何呢？”

　　“你在说什么，指挥官？”军官和幕僚们问道。

　　黄昏将至，战场上的双方正在僵持。夏伯阳和自己的军官、幕僚们准备吃晚饭。有个纤弱的牧羊女打扮的少女捧着一大筐土豆过来，撒在桌布上。

　　“吃晚饭了，夏伯阳同志。”

　　叛军的统帅若有所思的指着一大堆小土豆，看看同伴们，然后问牧羊女小姑娘：“你们看，这些土豆，作战的队伍：“它们的指挥官应该在哪儿呢？”

　　大伙都是愣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看他，又看看土豆：“土豆的指挥官？”

　　……

超凡巫师哈索·埃卡尔德教授出阵了。

　　整个贝尔蒂埃纵队大半的非凡者都因为他刚才的反击命令陷入重围。若是将他们丢在这里，超凡巫师在社交场上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这些蟊贼，”教授愤恨的骂道：“花里胡哨的玩了这么多把戏。现在，拜耶兰的最终秩序，神秘世界的窥秘人要来亲手教导你们世界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