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瑾瑜
“勾陈大人,您这就杀了松澜?”
孟老鬼失声叫出来,眼睛直勾勾的,难以接受。
这可是三清观太清一脉的一位祖师,隐世山上的一位老人!
如今,却因为一场发生在宿命海中的风暴就丢掉性命,这样的惩罚,未免太残酷!
一些隐世者也不忍心,感觉不妥,但却不敢在此刻吭声。
勾陈老君淡淡道,“坏了规矩,就是在打我们隐世山上下所有人的脸,他不死,如何跟隐世山上下所有人交代?”
“可……”
孟老鬼还想说什么,勾陈老君已冷冷道,“三清祖师都允许了这一切,你孟庸难道还想为松澜伸冤?”
孟老鬼顿时语塞。
第一世心魔笑眯眯道,“这孟老鬼明知三清观的人坏了规矩,却处处帮着松澜,为其发声,完全是为虎作伥,不把隐世山的规矩放在眼中,似这种老混账,难道就不该受到惩罚?”
众人一愣。
死一个松澜还不够,还要再死一个孟庸!?
“你休要胡说!”
孟老鬼脸色大变,“我可根本没有坏规矩,也从不曾做过坏规矩的事!再说了,隐世山可从没有因言获罪的规矩!”
第一世心魔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我不杀你的原因,相比松澜,你就是条臭虫,杀了脏手,还臭不可闻,若把这隐世界熏臭,那我可就罪大莫及了。”
一些隐世者差点笑出来。
孟老鬼面颊涨红,眼神深处尽是杀机,“你一个心魔而已,彻底得罪三清观,真以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出十年,彼岸那一场风暴必将降临命运长河上,到那时,且看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这番话,虽然带着气急败坏的味道,可倒也并非夸大。
经此一事,三清祖师或许妥协了,可心中焉可能会痛快?
三清观以后焉可能不报复?
而一旦彼岸那一场风暴降临命运长河,被彼岸诸多始祖级巨头视作猎物的苏奕,必然首当其冲!
第一世心魔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眸光冰冷地盯着和孟老鬼,轻语道:“滚,立刻消失,否则,我必让你求死不能!”
场中气氛顿时压抑下去。
孟老鬼一声冷笑,正要说什么,当触及第一世心魔那冷酷淡漠的眼神时,心中莫名地一颤,背脊都一阵发寒。
直觉告诉他,哪怕在这隐世界,这心魔也真敢不顾一切对他死手!
最终,孟老鬼愤然拂袖,转身而去,“咱们走着瞧!”
随着他离开,那黄袍中年也一声不吭跟着走了,自始至终,都不敢再叫嚣一句,气焰全无。
落在人们眼中,这样的离开称得上是颜面扫地,狼狈而去。
第一世心魔眼神浮现一抹鄙夷,“隐世山之所以有太多乌烟瘴气的地方,就在于这种混账太多了!”
这番话,等于把隐世山许多隐世者都骂了进去。
在场不少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也有人感觉很痛快,如那位儒家的祖师文荀,就笑着点头:“诚哉斯言,于我心有戚戚也!”
勾陈老君一声苦笑,“道友,事情到此为止如何?”
第一世心魔笑道:“行了,我可不忍心再让你勾陈老儿为难,就到此为止。”
说罢,他一甩衣袖,双手负背,大步朝远处行去。
“道友且留步。”
勾陈老君连忙道。
“何事?”
第一世心魔头也不回。
勾陈老君道:“你就不想知道,宿命海上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是想借此机会和第一世心魔聊一聊,印证一些内心的揣测。
比如,那逼迫三清祖师不得不主动表态退让的存在,究竟是否是自己心中所猜测的那个人。
可第一世心魔却摇了摇头,“只要他活着,就行了,至于他的事情,我现在不想知道,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徒增烦恼,不如不知道。”
声音还在回荡,他人已经走远。
自从当年离开苏奕身边,和那些隐世者来到这隐世界后,第一世心魔就不喜和任何人接触,一向独来独往。
大多数时候在睡觉,在沉思,在想事情。
偶尔也会背着手在隐世界闲逛。
每次都是一个人。
直至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一些隐世者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才意识到,或许那心魔和剑帝城大老爷的性情和行事风格皆完全不一样。
可不得不承认,那心魔带给他们的压力,不比当年的大老爷小了!
勾陈老君伫足原地沉默片刻,便也转身而去。
这一场风波的确结束了。
可同样,也埋下了一场更大的隐患!
一切的关键,不在隐世山,也不在第一世心魔,而在……
苏奕身上!
因为,留给这位剑帝城大老爷转世之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隐世界很大,把永恒天域三十三洲加起来,也不足隐世界的十分之一。
第一世心魔双手负背,独自一人踟蹰在茫茫天地间,脸上已没有了多少笑意。
“陈小子,这次让你辛苦了。”
他轻声开口。
悄无声息地,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第一世心魔身旁,和他并肩行走。
这人一袭简单朴素的长衣,面容若青年,左侧肩膀上悬浮着一口拳头大小的古鼎,飘洒出如梦似幻的混沌气。
“伯父,为您做事,何谈辛苦。”
长衣青年笑着摇头。
若苏奕在此,一定会认出,早在人间界时,这青年就曾出现过。
当初正是在这青年的帮助下,让整个玄黄界从世间隐去。
他叫陈璞,也曾在初次见面时,就称苏奕为“伯父”,以小辈自居。
而在隐世界,他还有另一个称号——
陈匹夫。
隐世山的一小撮元老之一。
对绝大多数隐世者而言,这位“陈匹夫”的身份和来历,至今犹是一个无可得知的谜团。
第3090章 剑帝城与三清观的恩怨
茫茫天地间。
陈璞和第一世心魔并肩而行,步履不疾不徐。
“那三个老牛鼻子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谈判还算顺利,只在我离开时,提出一个要求,让我不要插手三清观和剑帝城之间的恩怨。”
陈璞笑道,“我没答应。”
第一世心魔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应该答应,剑帝城和三清观的事,牵扯到很久以前发生在众妙道墟的一桩大道之争,当时,你父亲也是见证者。”
陈璞一怔,“我父亲未曾下场?”
第一世心魔摇头:“不止你父亲,佛门的始祖、儒家的第一祖、混沌神魔一脉的始祖……加起来有十余人吧,都没有下场。”
顿了顿,第一世心魔道:“这是我和那三个牛鼻子之间的大道之争,无论是我还是那三个牛鼻子,都不会允许他人掺合。”
陈璞怔了怔,试探道,“伯父,那时谁赢了?”
第一世心魔遗憾道:“我一个打他们三个而已,却只勉强略胜一筹,属实有点丢脸。”
陈璞:“……”
伯父的心魔好像有点……老不正经啊。
“当年的事情,早就是过眼云烟,不提也罢。”
第一世心魔轻吐一口气,“不过,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是在那时彻底结下,之后就演变成了三清观和剑帝城之间的恩怨。”
他摇了摇头,明显不愿多谈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话锋一转,好奇道:“你说了一些什么,让那三个老牛鼻子都让步了?”
陈璞有些腼腆地低着头,道:“我只说,若三清观枉顾隐世山的规矩,那就别怪我下狠手,把三清观的隐世者一一驱逐出去。”
第一世心魔一怔,大笑道:“好小子,都敢去要挟那三个老牛鼻子了!”
陈璞却笑不出来,神色感伤道:“是他们做的太过了!毁掉剑帝城和众玄盟约还不够,如今还要对伯父赶尽杀绝,我……早就看不下去!”
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怒意。
第一世心魔调侃道:“瞧你说的,不清楚的怕是以为我如今已落魄到丧家之犬的地步了。”
“丧家之犬……”
陈璞眼神有些黯然。
自己这位伯父,当年是何等恐怖的一位存在,一人一剑,横压彼岸,独断万古!
什么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什么道佛儒魔始祖,哪个能掩盖其光芒?
连父亲谈起伯父时,都以“道兄”相称,钦佩不已!
陈璞更是清楚,当初,若不是伯父孤身一人仗剑杀入众妙道墟,镇压了那名唤“太初”的无上巨头,命运彼岸的一切,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只可惜,知道这个秘辛的,终究只是寥寥一小撮人而已。
可在伯父转世重修之后,一切都变了。
剑帝城覆灭、众玄盟约被毁……连伯父的心魔都被那些不开眼的东西极尽诋毁和侮辱!
这一切,让陈璞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一世心魔只笑了笑,“行了,我还不需要你小子来可怜。”
似是有感慨般,第一世心魔叹道:“站在一个小土包上,摔下来时无非跌一个跟头,拍拍屁股就能站起来继续上路。”
说着,他目光望向天穹之上,“那若是从世间最高处摔落下来呢?”
陈璞道:“一如天上仙被打落凡尘?”
第一世心魔微微摇头道,“比这个还要惨百倍千倍,若换做我身上,就是从世间最高处,摔到了世间最微末之地。”
“修为境界和处境的变化,谈不上什么,只要活着,终究能一步步再登高而上。”
“真正影响大的,是曾经拥有的,都在自己跌落深渊之后……分崩离析。”
“像剑帝城覆灭、众玄盟约被毁,像当年的故人、门生、属下……都因此而遭受了牵累。”
听到这,陈璞暗叹。
的确如此。
伯父不在了,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