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瑾瑜
向铭一呆,震怒道:“你……你竟敢骂我?”
肥胖少年哭丧着脸,连连道:“师兄,我不骗你,你爹真的死了,他们说你家还被人抄了,你爹那些小妾都趁乱卷着细软跑了,连你养着的那些歌姬都被人霸占了……”
向铭差点气炸,噌地起身,怒吼道:“是哪个混蛋在传播谣言,老子非把他全家杀了不可!!”
肥胖少年惊慌道:“向师兄,这件事整个天元学宫都知道了,那些大人物们都在议论呢,据说是在西山之巅的茶话会上,你爹被人砍掉了脑袋……”
“那些大人物都在议论……”
向铭脑袋如遭雷击,傻眼了,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会这样?
以父亲的实力和权柄,在这衮州地界上,近乎是霸主般的存在,怎可能就这样遭难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半响,那幽暗的洞穴中传出向铭如若野兽嘶吼般的大叫,在天地间扩散,充满崩溃失控的味道。
第220章 长剑倚天谁堪试
大周。
玉京城,气势恢宏的“齐王府”内。
一座密室内,香炉袅袅。
早在两年前就被大周皇帝册封为“齐王”的二皇子周知坤,此时脸色阴沉难看地坐在那。
在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刚才衮州传来的密信。
信上写着,以向天遒为首的所有人,皆暴毙于西山之巅。
其中有玉京城苏家的岳长源、也有秦长山这等宗师五重存在!
而六皇子那边,则无一伤亡。
密信上还分析,帮六皇子定胜负的,疑似是苏奕!
这些消息并没有具体的细节描述,却让周知坤陷入震怒中。
“二哥,事情既已发生,就不必再为此愤怒,当务之急,是要了解父皇对此事的态度。”
另一侧,三皇子周知震沉声开口,“依我看,六弟身边的人,干出这等血淋淋的事情,注定会引发衮州动荡,父皇注定不可能会饶得了他!”
话语森然,带着冷意。
“衮州总督的位子丢了就丢了,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没想到,六弟这个平庸浮夸的浪荡儿,却竟有如此手段!”
周知坤阴沉着脸,“以前,我们可都小觑了他!”
“我可不这么认为。”
周知震目光闪烁道,“此次茶话会的成败,归根究底,就在那苏奕一人身上!”
周知坤眸子微凝,道:“可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此子虽来自苏家,可却极为不堪,从小到大,备受冷落,连他父亲苏弘礼都视他为大逆不道的孽子。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怎会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手段。”
周知震点了点头,道:“此子身上的确有着诸多古怪之处,不过,我们根本不必出手,玉京城苏家就绝不会放过他了!”
说到最后,其眸子中冷芒一闪。
周知坤神色缓和不少,道:“三弟你说的不错,此子竟敢下手杀死苏家的执事岳长源,这必让苏家上下震怒。”
顿了顿,他冷笑道:“以他在苏家那不堪的地位,身上却有出现这么多反常之处,换做我是苏家的人,也决不会无动于衷了!”
便在此时,密室外忽地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殿下,皇宫中传来消息了。”
周知坤精神一振,当即问道:“我父皇如何说?”
密室外,那尖细的声音带上一抹恭敬的味道:“陛下得知衮州茶话会的消息后,沉默了足足半刻钟,又饮了一杯酒,而后大笑出声,只说了一句‘小六这孩子,倒是和朕当年有些相似’!”
周知坤和周知震对视一眼,脸色皆微微一变,父皇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似乎很欣赏六弟此次的行动?
这可有些不妙!
周知坤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密室外那尖细的声音低声回答,“国师洪参商提议,当去查一查那名叫苏奕的少年的底细。陛下说,这是苏家的事情,当由苏家自己去解决。”
周知坤一怔,道:“原来国师也看出那苏奕有问题了,那……父皇是否谈到我了?”
“没有。”
那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周知坤心中一沉。
夸赞六弟,却没有谈起自己一个字,无疑意味着,这次的考验,自己没能让父皇满意!
想到这,周知坤脸色愈发阴沉了。
“这苏奕……真是该死啊……”
三皇子周知震也不禁喃喃,眸子中尽是森然杀机。
“我倒是要看看,苏家该如何收拾这个被他们视作孽子的家伙……”
二皇子周知坤咬牙,一字一顿。
……
玉京城,苏家。
一株枝繁叶茂的百年桐树下。
苏弘礼盘膝坐在树根处的一块蒲团上,手捧一本古籍,随意翻阅。
这位苏家之主穿着宽袖长袍,长发以木簪盘髻,相貌清奇,浑身尽是醇厚平和的气息,如若一位饱读诗书的经世大儒般。
在苏弘礼旁边,坐着一名道袍老者,童颜鹤发,眼神清澈若婴孩,呼吸绵长,如有若无。
在他身前,摆着一张古琴,随着他十指抚动,琴音如山涧清溪潺潺流淌,悠扬缥缈,宛如天籁。
忽地,苏弘礼抬起头,抬手示意道:“道兄,有俗物来叨扰了。”
道袍老者微微一笑,收起抚琴的双手。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一个气质沉凝如山的玄袍中年匆匆走来。
“小的见过大人。”
玄袍中年躬身见礼。
“说事。”
苏弘礼轻声道。
玄袍中年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人,衮州那边传来消息,说……”
他把衮州茶话会上的事情一一说出。
在此期间,苏弘礼神色平和随意,毫无情绪波动。
而当一侧的道袍老者听到“苏奕”这个名字时,则微微一怔,清澈的眸泛起思忖之色。
直至玄袍中年说完,苏弘礼点了点头,道:“这件事,陛下如何说?”
玄袍中年连忙道:“陛下说,这是咱们苏家的事情,当由我们苏家自己来解决。”
苏弘礼把手中书卷搁在案牍上,目光看向玄袍中年,随口问道:
“苏奕这孽子是否以苏家名义行事?”
被他目光盯上这一瞬,玄袍中年躯体发僵,直似被天上的神祇注视!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玄袍中年双膝发软,背脊直冒寒意。
“应该……没有。”
玄袍中年深深低着头。
苏弘礼再问:“那他是否踏入玉京城一步?”
“没有!”
这次,玄袍中年回答的斩钉截铁。
苏弘礼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抬手把案牍上的古卷重新拿起,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谁让岳长源去掺合二皇子和六皇子之间的争斗的?”
玄袍中年心中一颤,硬着头皮道:“应该是四夫人下达的命令。”
四夫人,便是最受苏弘礼宠爱的第四个妻子“游青芝”。
苏弘礼点了点头,似并不意外。
他目光看向旁边的道袍老者,道:“道兄,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道袍老者笑着摇头:“这是你的家事,我掺合不得。”
苏弘礼也笑了,道:“也罢,你性情超然,最看不上这世俗中的纠葛,我也不为难你了。”
他目光重新看向那玄袍中年,道:“传我旨意,让裴文山亲自前往衮州走一趟,告诉那孽子,只要他低头认错,我可以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话语随意从容,就如在谈一桩小事,“他拒绝也无妨,我可以给他一段时间来考虑,就以五月初五为限,去吧。”
“喏!”
玄袍中年肃然领命,匆匆而去。
直至玄袍中年的身影消失,道袍老者才感慨道:“道友修为愈发厉害了,隐然有‘与天地契合’之势,以这般底蕴,轻松便可迈入元道之中,却为何迟迟不愿突破?”
苏弘礼想了想,淡然道:“风物长宜放眼量,若想迈入元道之路,早在十多年前,我便可轻松踏足其上。可我求的,远不止这些。”
顿了顿,他笑道:“道兄早已是元道中人,应当清楚,同为元道修士,可每个人的实力却千差万别,我苏弘礼可瞧不上那些寻常的元道修行之路。”
道袍老者眸子微微一眯,道:“世人皆知,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中,以道友和国师洪参商的底蕴最为深不可测,我可很期待,道友又能踏上一条怎样的元道之路了。”
苏弘礼目光落在手中书卷上,沉默半响,才轻声道:“不着急。”
道袍老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
同样是苏家。
苏弘礼的命令刚下达不久,四夫人“游青芝”便得到了消息。
“老爷竟打算给那小畜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派玉山侯裴文山亲自前往?”
游青芝心中一阵不舒服,一对黛眉也微微蹙起,眸子中泛起阴鸷之色。
裴文山,封号玉山侯,是大周十八路外姓侯之一!
世人皆知,外姓九王中,苏家独占其三。
外姓十八路侯中,苏家独占其五。
玉山侯裴文山,便是其中之一。
“母亲别担心,父亲虽给苏奕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并不是要重用他。”
苏伯泞笑着开口,“相反,在我看来,父亲这是给苏奕下了一个最后通牒。”
他是苏弘礼之子,排行第五,今年十六岁,雄姿英发,年少有为,被视作玉京城年轻一代的绝世奇才。
游青芝讶然:“什么意思?”
苏伯泞侃侃而谈,“父亲说,会给苏奕一段时间考虑,期限是五月初五。母亲难道忘了,当年苏奕的母亲叶雨妃,就是在五月初五那天被父亲废掉的?”
游青芝眸子泛起冷色,“我当然记得,也是在那天,那贱人失去了身份和地位,被彻底打入冷宫。也是从那天起,这贱人就重病不起,苦苦支撑到次年二月初二那天死去。”
苏伯泞悠然开口:“不错,当年父亲在五月初五废掉叶雨妃,这次给苏奕改过自新的期限,同样是五月初五!”
“这无疑是在告诫苏奕,若他不悔改,就会像他母亲叶雨妃那般,被彻底废掉!”
游青芝听罢,眸子中泛起欣赏之色,感慨道:“伯泞,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父亲年轻的时候,虽然年少,已有一身的智慧和力量。”
苏伯泞微微拱手,笑道:“这可离不开母亲的悉心栽培!”
游青芝笑着纠正道:“是离不开你父亲的悉心栽培,没有你父亲,哪可能让你在十六岁的年龄,就迈入宗师之境,一举成为玉京城年轻一代最受瞩目的武道绝才?”
顿了顿,游青芝脸上又浮现一抹冷意,“至于苏奕这小畜生……你父亲既然已做出决断,那我就等到五月初五看一看,他会否改过自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