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208章

作者:国王陛下

  与这些故人各自把酒言欢,不失为趣事,而每一桩趣事,都如同掷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些故人,会在各自的主场为王洛造势呐喊,将他的英雄史诗不断传递下去。

  结束了全部的演艺行程后,时间已经来到一个月后。此时,王洛几乎成了仙盟家喻户晓的英雄,尽管他身兼仙荒两方的力量,但却坚定不移站在仙盟一方,为众生立下汗马功劳。

  而这样一位光耀万丈的英雄,如今正要收拾行装,前往下一个战场。

  位于明州,名为新恒的战场。

第478章 静观其变

  这一天,王洛重新站上灵山定灵殿。

  最初,他从这里醒来。而这座并不恢弘的朴素殿堂,就是他此世的起点。

  尽管在他脑海中,还承载着天劫前足足二十余年的记忆,但被植入的记忆并不是他真正的过去,他所拥有的仅仅是苏醒后的数年时光。

  而从这一世的起点再出发,显然也有着别样的意义。

  从定灵殿上向西眺望俯瞰,只见漫漫天色依然沉浸于隐约朦胧的血雾中,那层雾气并非弥漫于灵山以西的天地间,而是充盈在每一个观望者的眼中,仿佛要以特立独行的颜色,彰显那不属于仙盟的特殊。

  在仙盟漫长的历史中,那一抹血色往往意味着令人夜不能寐的恐惧……甚至到了新仙历1100年前后,仙荒两界的攻守之势早已逆转之时,月央人的一次疏忽大意,仍能给整个仙盟人的信心上刻下阴影。更甚至,到了如今这个时代,到了茸城已经昂首西进,沿着血河碾碎了上亿的异兽,粉碎了拦路的天庭仙官的时代。仙盟人心底的恐惧依然徘徊不去。

  而王洛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那充斥天地间的血色,用力地刮下一部分,在尚未收复的天之左四州中的明州,打下属于仙盟的楔子。从而让人们更加清晰的看到,那份持续千年的恐惧,已经可以退散了。

  人们已经可以在欢声笑语中,觥筹交错中,见证定荒之战的胜利了。而这,就是英雄的使命职责。

  作为仙盟的英雄,王洛当然不会只身出发,就在他驻足定灵殿上的时候,灵山脚下已经挤满了络绎前来的人群,他们手持着横幅、花卉、蔬果,呼喊着欢腾雀跃的口号为王洛践行。

  王洛有些许想笑但身为饰演英雄的演员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好的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依照鹿悠悠留下的最后的程序,他面向身旁绽放的留影花盘摆好了英武的姿态,又念了些振奋人心的台词,换来了山脚下的阵阵高呼……再之后,他向西眺望,看到了那片血腥的湖泊,疯湖。

  曾经遥遥居于地平线上的疯湖,已经近在咫尺了,两地的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公里,几乎触手可及。

  过去月余,在王洛扮演英雄期间,茸城一直在大踏步的前进,鹿悠悠等人仿佛丝毫不将明州新恒朝的事纳入考量,只闷头前进,不断扩张着仙盟的疆域。此时立足灵山之巅,将视线越过疯湖,甚至能隐约看到明州的山,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一座高墙,挡住了进一步觊觎的视线,将山脉后面的一切都隐藏起来。

  若非有张进澄那一日直接现身说法,任谁也难以想象,明州的山后面,居然有一个足足两亿人的国家。

  只是,张进澄自那一日的初见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仙盟面前,形同人间蒸发。

  作为新恒朝的国师,他是两地沟通的唯一桥梁,他的消失无疑给仙盟吸纳新恒朝的战略蒙上巨大的阴影——因为若是新恒朝那边无法拿定注意归顺仙盟,仙盟有再多的好意也无济于事。

  而王洛,就是在这样一個颇为微妙的时点,正式启程离开仙盟,满载着仙盟百亿人的崇敬与祝福,深入荒原。

  对此,仙盟中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但王洛却觉得,越是如此,自己才越要亲赴一线。

  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带着对自己的一丝自嘲,王洛从山顶一跃而下,身形穿梭云层,越过西线的山垒要塞、要塞以西的百里山垒,最终越过定荒结界,踏足到荒原上。

  接下来的路,要徒步走。而这是基于安全考量,在一片风险莫测的土地上招摇高飞,那是真仙、或者是如张进澄那般真仙得意走狗的特权。区区元婴级的修行人,还没有那个资格。唯有脚踏实地,放慢速度,才能确保安全——相对安全。

  王洛清晨出发,大约在正午时分,阳光最为炽烈的时候,就顺利来到了疯湖,也就是此次茸城拓荒的终点。

  那是一片比远眺时候,看来更为浓稠扭曲的血色湖泊,腥臭的气息即便以层层随身法阵过滤,依然能清晰地传到王洛的鼻中,令他下意识感到烦恶——无论是基于仙荒哪一方的立场,疯湖都不是令人愉悦的地方。

  但他此行前来也不是为了愉悦,而是为了寻找一些答案。

  和鹿芷瑶那片金叶中承载的记忆相比,一切都面目全非。

  千年时光,定荒之战的拉锯,早让凤湖变疯湖。曾经气势恢宏的烟坞,竟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如那名为宋鸢的小姑娘所出身的宋家堡一样。

  茸城沿着血河一路西进,理应在沿途遇到宋家堡,但实际上在王洛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就算掘地三尺都挖不到宋家堡的残骸。

  金叶中的一切,仿佛只是大梦一场,但即便鹿悠悠都对那时的事情存有印象,显然那些事应该都确实发生过。只是……为何荒原上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记录历史的遗迹,就是任何人都解释不清的谜题了。

  王洛徒步来到疯湖,本想着以自己的独特身份,或许能挖掘出只鳞片爪,可惜直到日落都一无所获。

  整整半天时间,他徒步沿着凤湖东岸逐渐深入向西南,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连理应栖息在疯湖周边的异兽都少有现身。

  而随着夜幕降临,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因为此时,荒原已经正式进入了一天中最高危的时期,在定荒结界内看来波澜不惊的夜晚,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却格外不同。

  夜幕如同实质一般,从天而降,压倒一切。随着日沉西落,王洛对于四周的一切感知,都被夜幕压制到了极其狭小的范围之内,即便他奋起全力去扩张感知,也只能感知到身周不足百米的空间。而这片空间还在缓慢的扭曲形变。夜晚的荒原,仿佛全然是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样貌,即便在千年之后,即便在这个仙盟的拓荒之旅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依然显得特别的陌生。

  在王洛之前,还从未有仙盟的侦察兵能够突破天之左右的界限,深入到荒原深处的先例。天之左实在过于微显,即便在距离定荒结界并不太远的地方,也很少有人能安然过夜并返回仙盟。所以,夜幕下的一切,对王洛而言都是陌生的。

  身处险地,王洛也不托大,按照实现做好的推演,他停下脚步,祭出随身的诸多法宝以隐匿形迹,之后,他要这么一直蛰伏至日出,在阳光的照耀下再启旅途。

  这是他在荒原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一个注定难以平静的夜晚。

  “呜呜呜……”

  河畔,伴随一阵凛冽的风,如同婴儿的啼哭声,轻易穿透了王洛布在身旁的几道法阵,钻入他的耳中。而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王洛就感到眼前一花,鼻孔一热,已经流出血来。

  天生道体之内,理应完美掌控的气血,竟在哭声的挑动下有了失控的征兆!

  而这还是他特意布下了相当强力的法阵,挡下了八九分的哭声的结果!

  能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哭声伤到他,那发声之物,至少也是合体级的大荒魔……之前本地仙官向茸城发动自杀冲锋时,几乎动员了手头全部的兵力。但显然以明墨两州之大,即便被征发过一轮,依然残留着足够多,也足够危险的生物。它们或许畏惧定荒城的神威,不敢硬撄其锋,可在定荒城尚未到来前,它们却有足够的实力镇守自己的领地。

  王洛,无疑是闯入了一个栖息在疯湖的极端危险的荒魔的领地中。

  那哭声凄婉而飘忽,仿佛逐渐远去,但下一刻又突然靠近,几乎在擦拭人的耳朵。这忽远忽近的听感,无疑会构成一种令人神经持续紧绷的重压。而在警惕敌人临近的时候,听者又难免松懈了对肉身气血的把持,很可能在那异兽真正发起攻击前,就已经被哭声彻底搅乱气血,肉身崩溃……

  纯以实力论,面对这般强大而狡猾的对手,王洛单枪匹马是很难匹敌的。或者说,找遍仙盟,恐怕也只有祝望国主鹿悠悠能够抗衡。其余人,若不借助数量优势,佐以强大的法阵器具,几乎必死无疑。

  所以,王洛在出发前,便被交付了一只百宝囊,囊中收罗了当今仙盟能够准备的诸多顶尖法宝,其中甚至有几位国主从自家国库中临时提来的,传承上古又经后人妙手改造而成的,独一无二的国宝。

  而这也是王洛被仙盟鼎力渲染成当世无二的英雄后,方才有的待遇。

  如今面临风险,王洛自然不会迟疑,立刻祭出一盘蜡烛,以真元引燃,亮起一点烛豆,于是,一抹异香若有若无的弥漫开来。香味本身仿佛不含有任何神通力量,但随着香气弥漫,那哭声竟似被驱散了一般,逐渐远离,直至声音细不可闻。

  墨麟人采自龙首圣山的霜涎香,在驱逐异兽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效用,就连合体期的异兽都抵挡不住香气的侵蚀。

  不过,圣山霜晶价值连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盘蜡烛,足够当年的半条石街,即便墨麟人对王洛再友好,一时间也只能赞助一盘,而每点燃一次,蜡烛都会明显缩短一截——用以驱逐实力异常强大的异兽时,蜡烛的损耗就更是惊人。王洛收起蜡烛时,已不由咋舌。

  但是,再怎么珍贵的道具,只要发挥了预期的效果,也就物有所值。王洛这才深入荒原第一天,还不打算用掉太多的底牌。

  而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腾挪一下位置,避开那可能去而复返的啼哭异兽时,忽然感到远方传来一阵惊人的风暴。那是由浓稠而激烈的荒毒渲染出的风暴,来势奇快无比,若非王洛始终在荒原上保有警觉,几乎措手不及。但即便有了准备,风暴袭来时,他仍感到呼吸沉重。

  换做寻常的仙盟人,单是被这道荒毒的风暴迎面刮过,就大概率陷入重度污染,有化荒的风险……而王洛虽然在体内有荒毒凝结的核心,一时间也被这风暴牵引地有些运转不畅。

  而这股风暴,其实并不是冲他来的,按照王洛的计算,它爆发在至少数十里外,靠近疯湖湖心的位置。扩散到王洛面前的只是一道余波。而由此推算,在风暴爆发的中心点,其威力恐怕堪比真仙作法!

  霎时间,王洛简直感到背后一阵弥漫的寒意。

  真仙?如今这疯湖附近哪里来的真仙?明墨两州所有的仙官,都已经或死或降了。而天庭治下,至少靠近仙盟的地方,也不存在真仙级别的异兽……所以说,是天庭支援前线的仙官到了?

  过去一个月,张进澄一去不返,甚至没有向仙盟传书出来,自然早就引发了各式各样的猜测。其中最值得担忧,也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随着仙盟势如破竹逼近疯湖,天庭终于被迫恢复了正常运转,开始向前线增兵了。

  而一旦真的是天庭增兵前线,那么现阶段关于吸纳明州新恒朝的战略,基本就等同作废。仙盟绝无可能绕过真仙去干涉明州的事。离开定荒结界,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单独抗衡真仙,哪怕是下品仙官,也足以在荒原上覆灭仙盟各国的任何一支定荒军团。至于新恒朝本身?那个拥有两亿民众的国家或许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强盛繁华,但作为被天庭圈养了千年的试验场,那边的人不可能在仙官在场的时候,偏向仙盟。

  所以,早在王洛出发前,就与众人有过约定:一旦天庭增兵,王洛的任务便要第一时间中止,然后立刻返回仙盟。

  哪怕是在短时间里就去而复返,让英雄威名扫地,也好过死得毫无价值,耽误大事。

  所以,王洛早在离开灵山,踏足荒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遭遇真仙的准备……不如说,他的百宝囊中的若干国宝,大部分都是用来在真仙面前保命逃生的。

  如今远方爆发真仙级的风暴,王洛立刻便在心中开始推演权衡,并很快做出决定。

  先静观其变。

第479章 冒名顶替

  静观其变的决定,并不是因为王洛激进托大,而是非常理性的决策。

  此时此地,他对外界的感知不过百米,所以湖心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得而知。这种情况下选择盲目的一走了之,风险就远大于收益。

  一方面,他根本没办法决定该往哪里走,原路返回仙盟,焉知路上没有伏兵?继续深入西南,那和留在原地相比,又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风暴的中心并不在此,冒然行动反而可能惹火烧身。

  另一方面,单以能量等级别来断定是否有真仙到场,也过于武断。

  且不说此地已经临近新恒朝,而新恒作为天庭亲自圈养千年的试验场,未尝不能像仙盟一般,拥有一些爆发力堪比真仙的手段。湖心爆发风暴,说不定就是他们闲来无事在调校新式武器……

  单单是这疯湖本身,其实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天地之力,若以正确的方式引爆,同样可以卷起真仙级的灵气风暴。

  所以,未必就是天庭真仙,更不必风声鹤唳。

  在心中做出决定后,王洛就默默祭出护身法宝,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大约到了后半夜,风暴逐渐平息,王洛站在湖畔,已经清晰感受到整个湖面的宁静。那些在风暴中明显收到惊吓而躁动的异兽,纷纷或远离或蛰伏,令偌大湖面如同死寂。

  不过,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越是不能放松警惕。静立中,王洛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扩张着自己的感知,逐渐将感知范围从百米扩展到了两百,三百……然后他就惊讶地听到了水声。

  仿佛有人在那浓稠的湖泊中游泳,无力的肢体拍打水浪的声音,由远及近,分明在向着他的方向靠近过来!

  王洛心中一凛,顿时止住了感知的扩张,而后缓缓用神识探入百宝囊,将一个个足以力扛真仙的符箓法宝祭出。而那一只价值连城的墨麟蜡烛,更是早早就被猛烈点燃,香雾氤氲。

  但是这一切,都没能拦住那越来越近的水声,相反,水中的人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开始加速。

  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在身边的蜡烛还剩下一半的时候,王洛看到了湖中游泳的人。

  那……已经很难称得上是人了,他就像是一具从火场废墟里刨出来的焦尸,腰部以下的大半個身子都已残缺不全,唯有两条长短不一的漆黑手臂,还在竭力摆动,搅动湖水。而每一次动作,都会有细碎的残片,从他的手臂上脱落下来,溶入湖水。

  然而,在变成焦尸之前,他应该是个相当厉害的高手,哪怕奇经八脉都已焚毁,浑身真元几乎流散殆尽,但残存的部分,依然显示出了极其扎实的修行根基。

  这是一个放到旧仙历时代,也足以让大部分名门正派的老头子们点头赞许的少年天才,而比起他的修行天赋,更让王洛在意的,是他那似是而非的残破道基。

  有些旧仙历时代的影子,但不多,反而处处透露着仙盟的特征。虽然只凭远观残躯还没法完全肯定,但这些特征太过鲜明,所以八九不离十,这是一个来自明州新恒朝的修行人。

  而疯湖湖畔,显然不在新恒朝的国境范围之内。

  一个走出国境的新恒人?他为什么会跑到血湖中游泳?又是被何物重伤至此?方才的风暴,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带着十足的警惕,和越发的好奇,王洛一边静静地等待着那人游上岸,一边尝试从他身上残存的些许荒毒、灵韵来反溯源头,很快便得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

  这人……恐怕可以算是被王洛间接所害。

  刚刚他以墨麟奇香驱赶走了一头至少合体级数的异兽,而那异兽离去的方向,恰好在那湖中人的行走轨迹之上。两相遭遇下,后者的实力远不及异兽,本该必死无疑,但他却掌握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法宝。激发之下,异兽灰飞烟灭,而湖中人也油尽灯枯。

  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水中的人也越发迟缓。

  他显然早就看到了王洛,看到了他身边点燃的烛光,他的感知比王洛更加广阔,所以从很早就在有意靠近王洛。只是,在双方的距离终于不到五十米时,他却停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没有能够划水的手臂了,最后半截残肢,随着一道迎面而来的细微波浪离开了他的身体。而几乎同一时间,胸腔中那颗紊乱跳动的心脏,也满怀不甘地干瘪了下去。显然,再怎么扎实的锻体根基,也禁不起如此致命的伤势了。而没了肉身的支持,他的残魂更是难以为继。

  湖中之人努力仰起头,试着用目光向王洛求助。他们之间只有五十米的距离,哪怕在危机四伏的夜幕荒原下,王洛也有足够的办法,足够的把握将他从水中捞出来。

  但是王洛并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岸边,仿佛对湖中人的生死毫不在意。

  于是,那双被焦黑的脸庞所包裹的眼睛,逐渐暗淡下去,一点一点失去光泽……直至最终,宛如回光返照,他努力睁大眼奋起最后一丝余力,张开了嘴巴。

  也是此时,王洛才有些奇怪地注意到,他的口腔状况保持的非常完好,牙齿、牙龈、舌头,上下颚,几乎粉嫩无损!而作为鲜明对比的是,那人全身的皮肤几乎都被烧没了,四肢乃至一半的内脏也都流失在湖水中。

  这显然是有意为之。

  只可惜,王洛却等不到下一步的提示了,湖中人张开嘴巴,然后便死去了,只留下一个粉嫩的口腔,仿佛是在向人搔首弄姿一般,抛出诱惑。

  王洛的确很好奇,却丝毫没有动心,他只是默默站在湖畔,任由湖中的尸体随水波上下浮动,而每一次浮动,水中的尸骸都明显缺失了部分,仿佛水中有什么无形的食腐者在大快朵颐。又或许疯湖本身就是这个食腐者。但王洛丝毫不介意,哪怕一个无疑相当重要的线索即将在眼前断掉,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王洛一直等到了天明,等到整个天地由阴转阳,才终于迈开脚步,向湖中走去。清晨的疯湖,仿佛被灵山投来的晨光净化,变得清澈了几分,但是过于平静的湖面,又无疑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伪装。昨晚湖心处才爆发了一阵真仙级的风暴,如今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残留下来。

  除了半颗安静地漂浮在湖面上的头颅。

  那是昨晚游泳的湖中人唯一留下的部分……头颅的上半部分已经溶化在水中,只留下与口腔有关的部分,而这部分居然仍旧粉嫩。

  也是直至此时,王洛才终于放心地收起身边的诸多符箓法阵,踏步到湖面上,平静无波地走到头颅前,伸手探入张开的口腔,从中取出一枚无形的宝玉。

  宝玉浑圆无瑕,触手冰凉,而在它落入王洛掌中的瞬间,湖上漂浮的头颅就倏地溶化了,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颜色都不剩下,成为满湖血水的一部分。

  而宝玉中,则隐约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尊敬的仙抚使大人,很抱歉在下只能通过这样不体面的方式与您对话。我理解您在夜间的谨慎,但我也恳求您在清晨拿到这枚宝玉时,能尽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太后与大将军冥顽不灵,一意孤行,趁国师外出在朝中设下陷阱,待其归来后将其囚禁封印,妄图篡夺牵星之位,如今新恒朝危在旦夕,请仙抚使大人尽快持此印星宝玉,回归东都,拨乱反正!”

  说到最后,宝玉中的声音已变得细不可闻,显然这只是湖中人在垂死之际,在玉中留下的最后的遗言,并不能蕴含什么力量。

  然而遗言本身的信息量,就是最大的力量。

  仙抚使、太后、大将军、印星宝玉……一时间,诸多词汇在王洛脑海中串联起来,令真相呼之欲出。

  这还要多亏那位投诚仙盟的混元仙,虽然他在越过定荒结界的时候,脑海中就丢失了大部分关于天庭的记忆,但是新恒朝的记忆却还完好的保留着。

  那七人作为明墨两州的仙官,平日里和新恒朝多有往来——若非如此,张进澄也很难有机会说服他们背弃天庭,归顺仙盟。

  这些天庭仙官限于仙律的约束,不能对凡间之事干涉过深。但另一方面,作为这偌大试验场的管理者,他们对新恒朝至少会有个轮廓性的认知,而这些认知,就成了王洛启程前的必修课。

  已知新恒朝是个相当标准的封建帝制国家,皇室统御着明州最为肥沃丰饶的腹心平原,诸多的王侯领主拱卫四周……数百年间,战火连绵,太平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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