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174章

作者:国王陛下

  海青云正色道:“不敢玩笑……作为行医之人,饮鸩止渴之事从不鲜见,也从不需避讳。万不得已之时,禁药也是良药。我只是必须要告知山主此药之毒,盼山主在用药之时能慎之又慎。”

  于是王洛也郑重以对:“好,我知道了。海大夫还请放心,此事你主动提出来,便是背负了极大的风险,而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海青云轻轻点了下头。

  王洛将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么他心中那些矫情的话,却也不必说出口了。

  ——

  离开了要塞外的雪白小楼,王洛很快便将此事以飞升录完整告知了鹿悠悠,毕竟无论是决策还是背锅,都不可能少了祝望的国主。而鹿悠悠这一次很快就给了反馈。

  不出所料,只有一句话。

  “放手施为。”

  显然,这不仅仅是小鹿儿对他的信任和支持,也进一步印证了王洛对眼下时局的判断——至少在对阵那名以挑动人心为乐的荒原棋手时,仙盟的主角必须是王洛。

  无论是鹿悠悠,还是鹿芷瑶,都因一些暂时无法明言的限制,不好亲自下场,甚至还要主动维持距离。那么,身为拓荒先锋以及灵山山主的王洛,就责无旁贷了。

  “好,那就交给我来……尽情处置吧。”

  ——

  再之后,王洛立刻找来前线指挥关定南,顺势通知了刚刚结束视察的元帅关铁军,召集了一个小范围的军方高层集会,将小楼中与海青云共同推敲出的结论分享出来。

  不出所料,王洛的发言引起了相当的争议,无论是专门挑动男女反目的荒毒的存在,还是以洗脑来强行解毒的治疗方案,都过于违背常理。反对的声浪几乎让要塞内的小会议室承受不住。

  对此,王洛并不意外,在这种会议上,若不敢对过于违背常理之事发表反对意见,那他们这些有资格参会的军方高层,也就对不起自己的参会资格了。

  但很可惜,正如王洛之前没有召集各路医道圣手集会,他没有时间精力说服每一个人。如今召集军中高层,也只是需要明确告知他们,接下来要执行怎样的任务。

  可以反对,也支持你们的反对,但最终的结论是不会变的。

  而王洛的结论,虽然遭到了几乎多半参会将军和专家的反对,却得到了关定南和关铁军的支持。这对从来意见不合的父子,却在支持王洛一事上达成了非常高效的共识。

  全面启用树眼检查前线荒毒渗透情况,对于遭遇荒毒,或者出现类似迹象的人进行严格的拔荒治疗,对于心智遭到扭曲之人,以洗脑的方式做直接矫正……在此期间,军中的拔荒团队要竭尽全力解析荒毒,争取拿出律法级的拔荒方案。

  同时,来自鹿悠悠的放手施为的谕令,也很快就被金鹿厅的录事亲手送到了会场。

  至此,再顽固的反对者,也意识到结论不可能有任何变化,只好无奈却坚定地表示必将执行好下一阶段的拔荒任务。

  只是,在集会众人逐渐散去,会议室中最终只余下王洛和关铁军时,老人却展现了惊人的洞察力。

  “王山主,此地没有第三双耳朵,我也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惜推行禁药来作治标之用,是不是对正常的治本方式已不抱希望?”

  王洛闻言,答道:“对。”

  关铁军点点头:“我想也是,但凡有别的办法,海青云不会提这个建议,而他的建议,却其实又是王山主你循循善诱,引导出的结果。只是我想知道,从你察觉此毒的存在和性质,到做出治本无望的判断,最多不过小半日时间……是什么让你决断的如此快速?你,是不是已经抓到了那荒毒,乃至用毒之人的线索?”

  王洛轻轻点头。

  于是关铁军不再多问:“好,既然如此,王山主就真正放手施为吧。期间,这拓荒前线遇到任何情况,我都会为你争取到放手施为的空间。”

第421章 应变之策

  夏日的茸城,一向以气候宜人著称,来自东南方向,怀舟海的湿润空气,裹挟着周郭雨林的浓郁灵气一道途径茸城,又被灵山以及周围的连绵山脉拦下,化作滋养万物的雨水,为方圆数百里的广袤地区祛除暑气。

  然而这一年,准时造访茸城的湿润空气,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原先茸城所在的地方已化作一片肥沃的平原,一条清澈的河流,仿佛礼物盒外的绸带一般贯穿其中。而沿河两岸,无数宝光缭绕的工地,正在夜以继日的开发巩固,将这片刚刚拓荒得来的土地,彻底打上仙盟的烙印。

  这份豪情仿佛能感动天地,于是湿润的空气便在此暂作停留,忘记了正缓慢西进的旧友茸城,结交起了来自仙盟百国的新朋。

  而这对于拓荒者而言,就无疑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如今才刚刚到初夏时候,茸城就已宛如火炉一般焦躁起来,多个城区都早早打破了维持数十年的高温记录,从远处眺望,这座立体的城市就仿佛天君丹炉,将周遭的空气都烫得扭曲翻滚。

  而本应用于维持城下大阵,临时调节气候的地脉,如今也被输往更西侧,支撑日益紧张的拓荒前线……于是这两千多万茸城人,就只能体会一番数百年前,大阵和地脉未成时候,先人自力更生的感觉,而也让城中用于降温清凉的各类法宝好一阵畅销。

  好在,在这个全民修行的时代,纵然是热浪逼人的酷暑气候,本质上也只是些微的麻烦,只要城主府能准时准点将各类补贴发放下去,民间的拓荒狂热就丝毫不会消退。

  而与此同时,距离茸城不过百里的灵山西区,拓荒军驻扎的主营所在,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山垒要塞外,铁字校场,一片素白的沙地敞亮地迎向头顶日光,乍看上去,简直是夏日的天然岩烤圣地。然而实际上,这校场内却是清风徐徐,送来花草芬芳,雪白的沙粒就仿佛细小的玉石,隐隐透彻清凉,令人仿佛仍停留在春日的美好时节。

  从茸城城区剥离来的地脉,有效支撑起了要塞周边的宏伟大阵,令此地气候几乎完全掌控于人手,明明身处拓荒前线,却比后方的日子还要惬意几分。

  只是,坐在这片惬意的校场上,马琮心中却完全产生不了半点与惬意相关的情绪。

  他一脸呆滞木然地看向手中不断点亮新文字的卷宗,仿佛是被光信号操控的傀儡人一样,只能发出规律而死板的声音。

  “好了,下一位,31号,张金波。”

  而随着他的叫号,一个看来勉强擦到中年边缘的魁梧汉子,迈着紧张的步伐,从远处队列中走近前来。

  “那個,小马哥,你好,我是砺锋营的张金波,咱们以前在一个营地…………”

  马琮却眼皮都不抬一下,木然道:“先说症状。”

  那魁梧的汉子,明明生得一副浓眉大眼络腮胡,颇具凶相,此时被马琮回以冷脸,却不由露出羞涩难堪的表情,瑟缩道:“是,是……这个,我想问一下,周围……”

  马琮淡然道:“放心,如你所见,我脚下有白沙障,方圆三米是绝对的私密区,你的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所以,先说症状吧。”

  张金波连忙点头:“好,我的症状是……”

  说着,他从玄甲外的罩袍口袋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将提前写好的文字规规矩矩念出来。

  “两个月前,我和妻子例常灵符对话,她神色却……”

  话没说完,就被马琮打断了。

  “好了,时间不对,此毒首发才一个多月,你两个月前的事就别归咎荒毒,找找自己的原因吧。下一个。”

  张金波大惊失色:“不是,我记错了,是一个月前!”

  结果话音刚落,张金波脚下白沙就赫然变色,清凉的白玉沙化作血红,并带来极高的温度,顿时将张金波烫得跳脚。

  马琮淡然道:“铁字校场内,白沙还有简单的明心测谎功能,当着我面说谎就大可不必了。张哥,回去吧,夫妻生活的问题,不是靠洗脑这种歪门邪道能解决的。”

  眼看自己排了许久队才拿到的号就要作废,张金波当场下跪,说道:“小马哥,你就听我说完吧!我妻子可能的确心思不定,但我们共同生活这么多年,还有了女儿,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心,抛开家庭不顾的,她肯定是被荒毒影响的!”

  马琮叹了口气,但不及开口,张金波已经将头都磕了下去。

  “小马哥,我虽然只是砺锋营的炼器师,但也是当年在荒原恶战下伤了元神,才没办法留在一线部队的。我,我现在也不图别的,就算她实在忍我不了,一定要离开。至少也,也顾忌一下女儿吧!我就这么一点心愿了,你……至少,让我用一下树眼好不好?要是树眼说我身上清白,我绝对不多纠缠!”

  马琮看着那曾经面临生死关头都不皱眉毛的硬汉,此时竟已如烂泥一般,再叹口气,说道:“好吧,但树眼那边……要再等等。”

  “啊?”

  说到此处,马琮也实在是万般无奈。

  理论上,对于这在前线突然流行开的荒毒,若能及时以建木树眼予以大范围全方位的俯瞰洞察,将所有潜藏的荒毒都及时捕捉出来,那么就算暂时不能治本,治标其实也足够了。

  毕竟本质上,这荒毒虽然诡奇又阴毒,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实质杀伤力。遇到一些心理比较坚韧的,说不定笑笑就过去了——虽然一般心理坚韧的根本不会毒发,反而还能接连好运。毒发的都是那种三观完全贴合公序良俗的好人。

  只要将荒毒的传播途径斩断,余下的事情并不难处理。

  但问题在于,一方面,这荒毒的传播出奇的诡异难防。时不时就会从意想不到的角落蹦出个受害人来,虽然一直没有大范围爆发,无需动员全军整肃,但也使得荒毒传播,像是破败的前列腺一般连绵不绝。

  另一方面,基于荒毒诡奇难防的特性,树眼在确诊病患的问题上可谓事倍功半。当初能在边界线上将王洛身边的舒泉敏锐捕捉到,是因为方圆几公里内,就数王洛的真元波动最为炽烈,直接引来了大批树眼的集体关注。而无数道目光聚焦之下,树眼给出的读数也非常微妙。若非当值的战士足够谨慎,说不定就直接漏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当树眼的视野从荒无人烟的边界,转移到拥有数十万常驻军人,以及多座复合大阵的山垒要塞区域时……那纷乱无序的读数,能让最为专精此道的老教授也挠破头皮。人不行,自然就只能让工具能者多劳,以更为充沛的地脉灵力注入,佐以生机勃勃的谕令,便能激发树眼在短时间内,以十倍的敏锐细细洞察区域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灵。

  如此,方能在高度复杂的环境下,准确地捕捉到荒毒的形迹……然而副作用却是,树眼的损耗率会以令人目眩的方式飞速上升,这才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山垒要塞周边的建木树眼,就有半数被迫休眠,任凭维护团队如何努力灌注灵泉,催愈疲惫……也无济于事。而若是任由树眼再折损下去,那这张理论上密不透风的洞察网络,就连最基本的职能也都无法履行了。

  所以,现如今前线的应对措施就是临时抽调一批人力,先作人工初筛,将疑似中毒的案例做一次简单判断,确认的确有中毒嫌疑的,才交由树眼做单独检查。这一招,在过去两三天时间里,的确有效缓解了树眼的工作压力,也让负责维护树眼的工作人员得以喘息。

  但随着闻讯前来报名受检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算以人工初筛直接筛掉一批,树眼仍是供不应求。例如现在,马琮手上的卷宗就分明写有后方传来的紧急通知,说目前已无可用树眼,要他暂时停止接收新人。

  但是眼看校场上那等候叫号的绵延队列,马琮很怀疑,这真能停得下来吗?

  或者说,上面将他们这批最能打的神锋营战士,从最前线调回来负责此事的人工初筛,恐怕也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对荒芜的感知最为敏锐,也是因为一旦事态不稳,至少和闹事的人打起来时可以不吃亏……

  无奈中,马琮也没对张金波做更多解释,只说道:“不想等就下一号……”

  “想等,想等的!只要给我排上就好!我可以等,完全可以等!”

  张金波好一阵千恩万谢,恨不得再次跪地磕头,但马琮摆摆手,就以一道不容情面的疾风将张金波吹走了。

  然后,他低头看向手中卷宗,已不知该不该叫下一号。

  张金波到底是个好说话的,可以用一个拖字诀应付过去,但其他人就未必了。而张金波离开障术时,脸上那激荡喜色,也肯定瞒不住别人。于是排号的人必然会备受鼓舞,然后做足死缠烂打的准备。

  所以他接下来的工作恐怕就有点难了……也难怪宫道子从一开始就告诫过他,决不能在人工初筛的过程中流露出半点情绪,哪怕对待战友,也要向对待荒魔一般冷酷无情。

  好在就在此时,一位同样玄甲青氅,气势却胜过马琮十倍的军人,脚踩虹光,从天而降。

  马琮一抬头,便惊讶不已:“队长?”

  来人正是马琮的直属上司,拥有兵王美誉的常斐然。他虽军衔不高,但在前线却享有极高的威望,甚至胜过了如江上寒那样的元帅候补。随着他的现身,校场上本来略有躁动的排队人群,顿时就安稳下来。

  常斐然看了马琮一眼,也是有些无奈,叹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一上午的接待,感觉你都要神识透支了。”

  马琮拱了拱手:“当着队长的面,我就不逞强了。的确有些身心俱疲,接这个差事前,怎么也想不到……形势会这么严峻。”

  常斐然也不由感慨:“是啊,刚刚接到上级密文说明这荒毒时,我还以为自己中了荒毒,发了幻觉。而后又接到命令,被从边界调回这里来负责接待时,我觉得是不是要塞指挥们集体中毒,开始倒行逆施……但现在来看,不得不佩服王山主知觉敏锐,元帅行事果决。事态虽然恶劣,总归还在掌控中。好了,不多闲聊,你去休息吧,这里由我来支撑一会儿。”

  “啊,队长你来?”

  “嗯,总不能一直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冲锋在前做脏活吧?反正我也没打算日后晋升什么将军,不需要那么在乎颜面和人缘,趁我身上那一些虚名还没过保质期,由我来扮黑脸就最好不过。”

  说完,常斐然拍了拍马琮的肩膀,又推了他一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有余力的话再研习一下那个生息拔荒法,你在此道颇有天赋,说不定能修成奇功,开辟出一条树眼之外的定荒奇术,届时你就能青史留名了。”

  马琮此时却实在没有奉陪笑话的余力,心中只感动于队长对自己的关照,向他认真行了一个军礼,便安静地撤回要塞的宿舍区中,准备吃点灵食,休息一会儿了。

  但其实,在离开铁字校场的刹那,当他不再被那数百名拥挤的排号人用炽烈的目光瞪视时,身上的疲惫就已经去了八九成。

  区区人工初筛,还不至于累到休息。所以在短暂调息后,马琮将灵食包装认真叠好收起,决定去要塞的绿木园,给那些维护树眼的人也上点压力。若是他们能将树眼的周转效率再提升一些,神锋营的战士们也就不必在校场上扮黑脸扮那么辛苦了。

  而他刚刚走出神锋营的宿舍区,便见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白长衫、绿披肩,笑意盈盈的中年大叔。那身绿白配的打扮,正是在绿木园中维护周遭树眼的人员工服,而大叔也不是陌生人,甚至在这要塞中已经小有名气。

  毕竟就在昨天,宫道子才带着几名弟兄,气势汹汹去绿木园投诉他消极怠工,迟迟维护不好树眼,导致宫道子不得不在白沙地上当了一晚上的孙子……

  这中年大叔,虽然在绿木园工作多年,资历颇深,而往日里,工作和为人的口碑也都还不错,但这几日,前线最要紧的时候,他却莫名表现出了一种中年社畜的油腻感,做什么都慢人一拍,还屡屡在别人火烧眉毛的时候神游天外,让人见了就来气。

  此时见他一脸开心,马琮再难有好脸,迎面就是一句冷嘲热讽。

  “哟,林叔,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说来也让我也沾沾喜气,解解疲乏呢。”

  却听林叔哈哈一笑:“放心放心,我知道小马你想说什么,林叔前几天工作效率的确差了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我现在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从今天开始,绝对加班加点,让你们前方的树眼管够!”

  这番话让马琮气焰顿消,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心中惶惶。

  “哦,那,那就好……”

  顿了顿,感觉这么结束话题,实在有些失礼,便没话找话道:“林叔前几日是遇到什么状况,在带病工作吗?那,之前我们说话可能有些冲,先说声对不住了。”

  林叔用力摆手摇头:“哎呀,不必不必,客气什么!我那不是什么毛病,就是……就是一点家事。我那老婆,你也知道吧?跟我一起在绿木园的那个!以前就喜欢念叨人,这几日忽然变得跟特么脑子进水一样,没事找事也要从早念我念到晚,睡觉都不带停。这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工作啊。好在我刚刚实在忍不住,将她脑袋砍了下来,果然一下子就轻松多了,哈哈哈!”

第422章 茕茕之影

  眼看着这位热情开朗的中年大叔,挠着头呵呵笑,仿佛刚刚经历什么畅快之事……马琮不由眨眨眼,抖抖耳朵根,不确定自己刚刚是看错了什么,还是听错了什么。

  而就在这一眨眼间,马琮才赫然发现,自己刚刚和他打照面时,或许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也或许是上午积累的压力让他一时恍惚。身为神锋营的精锐,他竟没发现对方身上其实藏着好多的,令人细思恐极……的细节。

  林叔的白衫绿披肩显然是临时新换的,穿得颇为仓促别扭,而从白衫衣襟敞开处,能看到内里衬衣,赫然染有斑驳血迹。而黑褐色的裤脚上也分明染有深色印迹。

  此外,他双手虽然经过清洗,但不知是因为向来不重视生活细节,还是因为修行人的血迹格外难以根除……从他指甲缝里,同样可以看到缕缕暗红色。

  当然,这些并不能成为什么过硬的证据,指甲和内衬上的红色印迹,或许只是某种和血液相似的植物汁液。而马琮作为神锋营战士,本该对血的味道格外敏感,但此时只能闻到绿木园那特有的空气清心用芬芳术的味道,并没察觉到血与死亡的气息……

  但即便如此,马琮仍感到心中仿佛刮起了墨麟圣山上的刺骨寒风,一时冻结,由内而外。他呆呆定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林叔,只盼这个中年人在哈哈笑过之后,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玩笑。

  但林叔却恍如不觉,还在眉飞色舞地晒幸福:“哎呀,有时候做人还是要畅快一点,果断一点!真的,一斧头下去,天地间的烦恼就少了一半!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倍!以前我特别羡慕你们这些单身的年轻人,活力四射,生活充满希望,仿佛什么事都能做到。而我特么还没从书院毕业,就被所谓的青梅竹马给锁死啦,就跟穿了琵琶骨,碎了丹田一样。但现在想来,经历过疼痛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啊,你说对不对!?”

  马琮茫然应和,双手已开始微微颤抖。

  而此时,却听林叔又说:“就比如说吧,我老婆过去一直管着我,让我陪她一起吃什么素食。说什么食素者才有机会在木行术法上有更深造诣,我特么一个本命金相的人,要那么高木行术法修为有什么用啊!但是偏就不行!她自己不吃,还拦着我,说闻到我身上的肉味就恶心!然后我之前也糊涂,居然就真的整整二十多年没吃过肉。好在如今再也没人管我吃肉拉,我刚刚就吃了好几口,哪怕是生肉都鲜美无比,真的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那种滋味。你没经历过二十年的压抑,永远体会不到肉味的美好,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一阵惊动了整条走廊的笑声,林叔咧嘴露出两排并不太整齐的牙齿,而这一次,马琮看得分明,那牙缝间,赫然还夹着丝缕皮肉,唇舌间更有头发一样的丝线……

  “呕!”马琮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反胃,当场干呕出来。

  然而,作为神锋营的精锐,区区精神上的刺激,并不能让他失去理智。在干呕的同时,他已经取下了腰间的一方青印。那是原本配发给他,用于在铁字校场作接待时,镇压不必要的骚乱之用。但现在,需要镇压的另有其人了。

  “林守德!”马琮发出一声暴喝,伴随青印的宝光闪耀,顿时让中年人定在原地,笑声也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马琮又立刻以灵符拉响了要塞内的警报,在一阵刺耳的锐响声中,走廊被闪烁的红光铺满。

  而红光映照下,林守德脸上那凝固着的笑容,显得格外恐怖。

  好在下一个瞬间,就有一男一女,两名身穿青色甲胄的年轻战士,倏地闪烁到马琮身旁。

  看到他们,马琮神色才微微放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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