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这般想着，他脚踏冥土，注意到周遭被自身余波所惊走的游魂鬼类，便收敛气息，辨了方向，就迈步前行。
几息之后，这白莲陈渊却忽然神色微变，心神朝着黑莲化身凝聚过去。
“咦？”
那黑莲陈渊道人此刻已是穿过了洞虚海，在此海南部岸边现身，接着手捏印诀，就要隐去身形！
没想到，他甫才现身，立刻浑身惧震，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滂沱伟力自四方汇聚而至，直接压在身上！
轰隆！
霎时间，陈渊心念震动，连同本体和白莲化身的意志都被牵扯过去！
他心中一凛，元神之中星云流转，双目窥破虚实，随即便看到那黑莲化身竟被几根细丝缠绕，里面蕴含着因果光阴之气息！
“因果之线？”
心头一跳，他顺着这几根细丝看过去，入目之处却是密密麻麻、盘根交错的因果之线，遍布了天地乾坤的各处，宛如巨大的蛛网，笼罩乾坤！
“先前来时，为何不曾察觉？”
陈渊心头一震，从那无数丝线中，感受到了厚重而又繁杂的命数气息。
“莫非是天道真身？来时天道真身万法不侵，即便是这密密麻麻如同蛛丝一般的因果命定之网，也无法界定，所以不曾被牵扯进来？而黑莲化身则是法相神通化形，不受真身笼罩，因此暴露出来？”
他正想着，忽然心有警兆，凝神感应，立刻察觉到缠绕在黑莲化身身上的几根因果之丝震颤着，正被五行之力拉扯、窥探！
“有人在顺着因果推算我的跟脚！”
第511章 因果循旧例，造化在前元
在因果丝线震颤的瞬间，陈渊清楚的感觉到了，那笼罩在黑莲化身之上的那股滂沱之力，正试图将自己这具化身的命数凝聚出来，拉入那密密麻麻的因果蛛网中！
循着那一道道蛛丝，陈渊的意志不断升腾，渐渐融入那蛛网之中，而后看到了无数身影、无数事件、无数过往与……无数未来！
那自过去而来，往未来而去的长卷内外，被密密麻麻的因果蛛网缠绕着，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个组织、每一个国度、每一场浩劫……凡此种种，竟皆有脉络痕迹可循！难以挣脱、改变！
“这……此界的一切居然都被因果命数所定！甚至有人能后算五百年、定千年气运！”
惊讶之下，陈渊马上就察觉到了那滂沱之力一边试图同化自己，一边试图排斥自己！
“不融入因果蛛网之中，做那命运长河的狗，就只能离开此界么？”
他眯起眼睛，跟着就察觉到黑莲化身之上，已然缠绕了四五道意志，其中蕴含着疑惑、不解、惊惧、敌意等种种情绪念头！
“如此看来，对于此界而言，我是最大变数，不纳入，就消除！当然，最大的问题是，我乃外来之人，在此界之中其实没有跟脚，即便有丧气失格之位，那修为境界够高的，只要前查后算，不见我身，多少能猜得出我的跟脚！毕竟，那卢琳可是说的清楚，此界是有外来之人的，只是过去外来者的修为境界都不高……”
感受到自身信息有了暴露风险后，陈渊却不急不乱，反而笑道：“这般情况，若在过去，我即便有长河点墨这等更改过去的因果神通，但在这等命数既定的洞天中，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几乎无从拨弄，但现在么……”
黑莲陈渊抬起右手，摊开手掌，漆黑之花在掌中绽放。
那花朵之中仿佛藏着几个神藏，更蕴含着万千人道，有一道道人道之声在其中显现，更有淡淡的时光气息缠绕其中！
与此同时，陈渊坐于洞虚海深处的本体手捏印诀，胸中光阴镜显，一道充斥着浓郁光阴之力的月华涌出，顺着元神联系，直接出现在黑莲化身的体内——
在这具化身的核心处，盛开着一朵十二品黑莲，赫然是凝结了诸多力量的元神投影，与陈渊的本体元神相连。
这时，月华从中涌出，便顺着经脉，灌注到了那掌中的漆黑之花中，随即被黑莲化身屈指一弹，破开层层迷雾、阻碍，直入历史长河！
“长河点墨，过往如风！”
源于光阴镜的神通被这具化身施展出来，那漆黑之花果然如同一滴墨水，落到了长河之内，开始逆流而上，侵染河水，留下痕迹，在那遥远的过去，为陈渊留下一道痕迹和传承！
许多过往的片段在周围浮现，倒映着过去的历史。不过其中有一部分，却被华光、云雾、水流等笼罩，看不真切。
“这应当是那些大宗大派，或者某些擅长玄命易数的修行势力，将自身的过去遮掩了，虽然也能撕裂屏蔽，但立刻就会暴露，得不偿失。话说回来，这些遮蔽之力的源头，很多充斥时光气息，似乎不光是界中之人出手，而是过去留下的痕迹，莫非是那些飞升之人的手笔？到底是飞到了什么地方？”
他正想着，无数因果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密密麻麻的穿梭于长河之中，将过去的一個个事件、一个个人物缠绕起来，涟漪蔓延，笼罩一处，不给漆黑之花留下插入的空间。
“果然是因果所在，密不透风，那现存于世的一切生灵、组织，都与过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为因果所连接，几乎没有横插一手的空间，若是强行融入，怕是要将许多能探查到因果丝线的大能惊动，甚至触动此世之天道，引来最为直接的天地排斥和攻击！”
陈渊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是一个连过去未来都能既定的因果世界，若是那么容易就留下痕迹，才显得奇怪。
“不过，以我如今的底蕴、境界和道行，倒是可以硬顶着因果反噬，强行将自身的痕迹，拓印在其中，只不过这样存在很大的风险，而且这朵神通凝聚的漆黑之花大部分都要消耗在与因果丝线的缠斗上，不仅容易暴露，余下的力量稀少，在过去留下的烙印也就十分轻微、浅显，很容易被人识破不说，还未必能让我在此界拥有一个完善的身份。”
动念之间，他操控着漆黑之花，自一根根因果丝线中穿过，并不与之对抗，反而在空隙中寻找前路，不断的逆流而上，前往更远的过去。
这在过去，无疑要耗费他不少心神，但以陈渊如今的修为而言，却几乎不受影响，很快他便逆行三百年，并将沿途许多过去的历史片段收入眼中。
虽然是片段，前后并不连贯，很多地方无头无尾，孤零零的，似乎无法窥破完整的事件，尤其是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还被迷雾、华光笼罩，但却足以让陈渊大致了解到此界的力量体系、境界层次，以及大概的背景情况。
“整体的修行法门与外界相同，大致也是筑基、炼气、金丹、元神的路数，最高的修为境界竟是合道仙人！虽不到福德，但自许多片段上来看，配合护道法诀、法器和法宝，威力亦十分可观！”
“但问题的关键是，外界成仙合道，需与星空中的某种大道相合，被接引着飞升去往某界，比如当初我合道飞升之时，就差点被那扭曲虚无之界所牵引过去，但此界之人合道后却没有被牵引，而是能留在此界！不过，他们同样也有飞升概念，似是超出合道真仙层次，便会羽化飞仙，只是不知飞往何处。”
“除此之外，此界的历史沿革也不算另类，仙凡分立，凡间有王朝，仙家轻易不会涉足，除非动乱之时下山历劫。如今这下面乃是一个统一王朝，刚到由盛转衰之时。”
除此之外，对陈渊而言最大的收获，就是他注意到，那些密集的、几乎无处不在的丝线，并不是连绵不断的。
“因果丝线中的大部分，都是自过去而来，缠绕当代，然后朝着未来而去，连绵不绝，而且分叉众多，彼此纠缠，越发繁杂，但也有一些丝线却有一端飘荡在长河中，和过去，或者和未来中断了！”
他这般想着，目光渐渐凝聚在几道断裂的因果丝线上。
这些丝线同样牵扯不少，而且缠绕着许多过去的事情和人物，但往往后继乏力，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缠绕着过去事物，断裂之后，无法延伸到未来！
陈渊操控着漆黑之花，选中了三根缠绕在一块的断裂因果丝线，缓缓靠近。
这三个丝线纠缠在一起，自过去而来，缠绕着许多事和人不说，本身被它们缠绕的事物中，还有很多是被迷雾遮盖、被华光笼罩的，显然也有人遮掩，只不过越是靠近断裂处、越是靠近当代，这些迷雾越少。
有鉴于此，陈渊从不被遮蔽的地方，获得了足够的情报。
“是个传承断绝的宗门！”
他神念一转，凝神探查，遍寻其根。
在陈渊强大神念的扫荡下，虽有迷雾笼罩，但还是从一鳞半爪中寻得了些许信息。
“化血魔宗，传承自上古血魔道的一支，曾经出过两位盖世魔君，掀起几次大劫，最终为正道、旁门合力诛灭，断绝了宗门传承，而且为了除魔务尽，相关的文册、弟子等也是烧的烧，杀的杀，形神俱灭的都一大堆，所以后续才能因果中断，和其他方面牵扯甚少……”眉头一皱，他眯起眼睛。
“若是将这漆黑之花寄托于此，倒是不用消耗太多，就能在过去留下烙印，拥有合法身份，不用担心被此界的因果排斥，但这么一个魔教余孽，怕是一现世就要举世皆敌，什么都不用干了。”
一念至此，他收拢神念，操控着漆黑之花继续逆流前行。反正已知原理，那接下来只要选一个合适的目标就够了。
“不过，按照常理来想，这能够因果断绝的，大部分也都会是被灭门后，还要抹除相关联系，甚至连记载都会遮掩的组织，除了魔门，恐怕还真不好找……嗯？”
陈渊还在思量着，神念忽然又扫过一处断裂因果丝线，但这一次断裂的线段却比较多，竟有七根，皆源于一片光阴片段。除了这七根断线之外，还有两根粗大的因果线段缠绕其上。
不过，比起那些被层层缠绕、密不透风的过去片段，此处两根因果固然相互影响，涟漪波及笼罩好大一块，却还是留下了不少空隙。
当陈渊探查到其中内容后，他心中一动。
“有意思……”
“陈道友。”
就在黑莲化身执掌漆黑之花，遨游异界历史之际，即将抵达传承之地的白莲化身，也遇到了直奔他而来的少年玄尊。
这位过往尊者与陈渊见礼之后，打量了他一眼后，眼中一亮，笑道：“恭贺道友，玄功初成，这等身外化身之法，当真是精妙绝伦！”
白莲陈渊一听，面露疑色：“玄尊竟是一眼就能看出？看来在其他界域，也是有可能会暴露的。”
“道友多虑了。”玄尊摇摇头，正色道：“我是见过你的，如今再见此身，若还分辨不出来，也算是白来了。”
说罢此言，他忽然手捏印诀，四周疾风骤起，云雾汇聚，竟将周围笼罩，隔绝内外。
陈渊也不焦急，凌空而立，似在等待。
少年玄尊这时松开手印，才道：“敢问道友，可是……凝了一门通天之法？”
“通天之法？”陈渊眯起眼睛，“不是假天之术？”
玄尊就道：“术只归于自身，只传有缘，难惠族群，那便是假术，若能传承万代，显性命之精要，扬森罗之万象，那便是真法。”
陈渊沉思片刻，回道：“幸得几位前人赐教，加上一些机缘，确实开辟了一部法门，只是尚不完善。”
“不完善就对了。”少年玄尊眯起眼睛，笑道：“若无资粮支持，纯靠心念牵引，除非能沟通星空大源，否则便要耗费无数年月。”
“星空大源？”
“据说是一切超凡之力的源头，一切造化的根本所在！吾等能施展法术神通，星空万物有诸多大能，便都是造化之力所致！只是，这造化大源但早已被人隔绝在人道纪元之外。”少年玄尊摇摇头，没有说是何人动手，但答案不言而喻。
“造化……”
陈渊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但玄尊没有停下，他继续道：“所以想要完善一部通天法门，必须要有足够的造化资粮，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若能参悟通天真法，那整个人道族群都将受益，吾等亦会全力相助，不仅会从各处为你搜集参法所需资粮，亦会将各处前元遗留所在之处告知于你。”
“前元遗留？”
“便是在人道纪元之前，其他纪元遗留下来的古物。”玄尊简单解释了一下，“咱们人道纪元中蕴含大源造化的，几乎都受禁制，便只能寻得那些自人道纪元前留下的残留了。不过……”
顿了顿，他想到了什么，又话锋一转：“前元之物，毕竟历时遥远，而且往往还蕴含着时光之力，与咱们人道的洞虚概念相合，如今星空之中，洞虚落入封禁，这前元遗留中的也不例外，是以皆有一部分缺失，或者说，有一部分是无法触及的。便比如我与你提过的那具古尸，便有一面难以触及，宛如失陷于另外一界。”
“嗯？古尸的一部分，如同失陷于另外一界？”
陈渊听得此言，心里却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只是，不等他抓住这一抹灵光所带来的思绪，那玄尊已是顺势问起了一事。
“道友，该是已经触摸洞虚了吧？”
第512章 问玄君，慧眼观深空；驻命格，天舟行星海
“不错。”
陈渊收拢思绪，并无隐瞒的意思，毕竟连通天之法这等事，对方都直言相告，还说会提供资粮、遗迹，那么涉及整个人道族群的洞虚之封，自己当然也没有隐匿不言的道理。
跟着，他就要将自己踏入玉碑之后的所见所闻说一说。
没想到少年玄尊却摆摆手：“我猜，你的本尊此刻该还在那封禁之中，要巩固境界吧？洞虚之封禁，前后牵连近万年，牵扯方方面面，因果太重，就算是我，贸然听闻，因果牵扯之下，还不知会遇到何等局面，万一一个不好，暂时回来的性命提前陨落，可是要坏了很多事的。”
因果？
陈渊点点头，见玄尊还想再说，却是将袖一甩，伸出手来，露出了那颗碧玉晶球：“前辈可知此物为何？”
你不让我说，我却也不能让你说得顺畅。
“哦？这似是太古一族中，晶族的遗骸。”玄尊眯起眼睛，似乎对陈渊打断自己也有几分念想，可一瞧见对方手中的物件，却是神色骤变：“道友是从何处得了此物？”
陈渊一愣：“晶族？”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认识，而且这着实是个出乎他意料的答案，沉吟片刻，陈渊反问：“此族有何特点，比之劫族如何？”
“太古一族各有特点，那劫族与诸天万界的劫难有关，其实是执掌灾祸、瘟疫，且主要分布于吾等人道纪元的时间段，而晶不同，据说其活跃的年代，比咱们人道两纪元要古老的多，中间可能隔着七八个纪元。此族以晶为名，执掌的却是迟滞、冻结，据说有着将诸天万界的森罗万象尽数静止、藏纳之能！”
“静止诸天万界？果然又是個离谱的族群。”陈渊感慨一句后，便将自己踏足两界夹缝，见得祭坛一事告知了玄尊。
“……当时我见周围都不正常，唯有那祭坛正常，立刻就知道这祭坛其实不正常，便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便是这晶球。”
他也没有说是从何处出来，落入的夹缝之界，但看玄尊样子，自然已是猜出。
思量片刻，陈渊又干脆将自己见到那颗眼珠子的事也说了出来，同样没有提及是在何处遇见。
但玄尊却笑道：“你说的该是星空之眼，此物我却是知晓，据说也是前元族群的遗留，但并非是太古一族，咱们人道卷宗上也有记载，称之为‘乃参’，是为乃参一族，但因其特性，为太古一族打死搜捕、奴役，人口不断跌落，在咱们最后的记载中，便只能被称为乃参部’了。”
“那么一颗眼珠子，居然还是个种族？”陈渊自是惊奇不已。
“你既见过许多妖类，也该见过鬼魅魍魉，或者还蹭见过扭曲虚灵，他们都在过去曾有纪元文明，这眼珠为族又有什么奇怪的？”玄尊说着，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浓郁：“不过，你该也听出来了，此族并不寻常。”
“否则也不会引得太古一族抓捕奴役。”陈渊跟着就问：“敢问前辈，此族有何特殊？”
“这乃参一族若聚在一处，据说可同化蜕变，化作连太古一族也难以抗衡的存在。只不过，这都是传闻，不曾见诸于书册，再加上其族零落，也已无从考究。”玄尊说着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单独一颗星空之眼，也有诸多妙用，其中之一就是能收拢开天清气！”
“这又是何物？”
玄尊回道：“是星空之眼，自然开辟界域洞天所需之物。除此之外，这星空之眼还可纯化修为，凝固乾坤……”说到这，他忽然看向陈渊掌中的那颗晶球。
陈渊则是心头一跳，想到了被禁锢的洞虚之境！
隐约间，有一条脉络被二人摸索出来了。
“此物，你且收拾好，若那颗星空之眼有机会参研，最后弄清楚这实际上的运用之法，无论是将之炼化，还是用共生之法驾驭，该是都有很大帮助。”玄尊的表情十分郑重：“依我对那星空之眼的了解来看，只要能驯化、运用，那么在你开辟通天真法的过程中，可以省去许多繁琐和时间，甚至在星空之言的推动下，能省去诸多资粮，即便是收拢天材地宝、增加底蕴，也可借此提升吸纳效率！”
“多谢前辈解惑。”陈渊点点头，回忆着那颗眼珠子的模样，亦生出几分怪异之感，没想到那般惊悚之物，居然还大有来历。
对面，玄尊忽而侧头一下。
陈渊心神一动，体内的白莲元神微微震颤，与几方空想神藏共鸣，竟让他捕捉到了空中荡漾起来的阵阵涟漪。
“有人在与这位玄尊隔空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