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他顿了顿,有些惭愧道:“洒家本来打算的传承之物,乃是七根降魔杵,是自洒家从长河中归来后,以陨星之铁,结合佛门舍利锻造而成,里面蕴含着七种佛门玄法,但并不包含‘星空不净誓言法’,但如今想来,除了此法之外,拿出其他的出来,道友该是也看不上了,既然如此……”
这僧人说着说着,忽然合十盘坐,脑袋后面竟有炸裂之声,在金色血液的迸射中,一颗通透旋转的琉璃舍利飞起,其中佛光闪烁、金雾聚散,隐隐能看到一尊佛陀身影!
那古柯等人正小心观察着此处,一见这琉璃舍利,视线落在其上,立刻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心神被吸摄其中,目光竟不受控制一般,连收回都变得十分困难!紧接着,一尊恢弘、肃穆、伟大的大佛之相出现在心中,大放光芒,几乎要充斥全部心神,更让他们滋生出一股想要皈依圣佛的冲动!
在这之后,众人心神一阵恍惚,像是经历了诸多转世,连自身意识都有几分迷糊了。不过,他们旋即就意识到原因,因此快速收敛心念,斩断了心头杂念后,慌忙收回目光,心底却是惊颤不已,都意识到那舍利之中所蕴含着的,恐怕是难以想象的传承结晶!
“这枚舍利之中,留存着洒家的假天之道,与勾魂小道友的比起来,亦有自己的特色,陈道友便先收下,无论是拿来参考,还是日后为洒家选定个隔代传人都依你。”释照酉说话的时候,自有一股洒脱,并不执着于传承的连续,毕竟他本身是灵山出身,虽是身死,其实不缺徒子徒孙,自身的道路传承并未真个断绝。
陈渊目光落在那琉璃舍利之上,心中同样有佛影显现,但随即就被诸多天道之力围拢、掌控,并未被夺心神。
他也不客气,伸手一抓,便捏住了这枚舍利!
霎时间,仿佛时空流转,陈渊也似乎在瞬息间经历了几世流转,但身心不动如钟,待他摊开手掌,那枚琉璃舍利居然已经不知去向。
见状,释照酉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法师都有了决定,那妾身也不好敝帚自珍了。”玄天女君轻轻开口,屈指之间,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这一刻奏响,生灵之音、万物之音、生机之音、死寂之音……
最终,在她的掌中汇聚成一团斑斓之影,自无形之声凝聚出形态。
“妾身方才在道友身上聆听到了大道之音,而且变幻多姿,却也听到了万物无声,心中有一点感悟,若是过去不死,或许能将这‘窥天之音’推到更高境界,只可惜已是过往残影,希望将这传承交予道友之后,能对你有所助益,也如那书生一样,可被你推陈出新、重塑境界!”
“这不公平!”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在表情各异、心情复杂的众人之中,狰狞君越众而出。
他看着几位过往英灵,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怒:“传承之路理应是整个人族的传承机缘!尔等为何因私废公,只想着成就他陈世集一人?如此作为,就不怕后世流传,问罪千秋!?”
第495章 草蛇灰线东窗事,裂体碎魂根基崩
“哦?居然以千秋之罪来激将吾等?莫非不知,吾等为了这千秋安稳都已送出性命?”
玄天女君瞥了狰狞君一眼,却似乎懒得多言,丝毫也不受影响,依旧将凝聚出的万物之声传递出去。
陈渊瞥了狰狞君一眼,眼中流光闪烁,联想种种,心中已是洞悉前后,随即接过那斑斓之声,随即万物之灵显化,如清风一般飘进双耳。
无数共鸣之声袭来,让陈渊瞬间就沉溺于一种玄妙境界。
另一边。
“竖子妄言千秋!”那黑衣老道士眉头一皱,道:“你这后生真个不懂规矩,传承何物,传承何人,自是吾等定夺,并非是来了此阵中,得了个归来机缘,就要受制于人,做个傀儡!自然是只有满足要求、看着顺眼的人,才好做吾等传人!”
“如此,岂非与这传承之说背道相驰?”狰狞君似是因为先前已经出头,这会居然有几分豁出去了的架势,也不管其他,就是咬住一点,“今日能来此处的,几乎个個皆是人杰,有些甚至为了传承,不惜蛰伏几千年!他们付出了这么多,莫非就因为前辈一时的喜好,便要放弃追索?是否有些儿戏?”
言语之间,还真有不少人被他的话所挑动了心念,只是面对伟力归于自身的假天修士,哪怕心念动摇,但终究不敢表现出来,不过看向狰狞君的目光,却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变化。
狰狞君似有察觉,于是话锋一转:“况且,那陈界主再是厉害,他终究是急功近利,提前与一界,不对,他因欲壑难填,甚至是直接道合两界,成了两个界域的洞天之主!这是自绝于洞虚之境!他便是根基再是雄厚、天资如何横溢,洞虚面前,依旧也是白费功夫,终究要让位于吾等这样,能耐得住寂寞、忍得住性子的苦修!若将吾等排斥出去,洞虚跟前,何人能继承?”
“夏虫不可语冰,你的见识,不过如此。”勾魂书生却笑了起来,但看向狰狞君的双目满是冰冷之意,“何况,尔等资质不够,乃是庸才,岂能因为足够努力便得青睐?不过,纵然庸才,也不是没给机会,若能度过考核关卡,一样也有传承,可惜是你们自己不争气。”
他言语如刀,虽有道理,却落在众仙魔耳中,却难免让人觉得颇为刻薄,尤其是这许多人乘兴而来,为了一次契机,压制修为漫长岁月,哪怕原本也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念头,但真的事到临头,又有几个能真个洒脱?
就连轩辕右、白石等人,这时深吸一口气,想着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失去了机缘,终究是存着遗憾。只是,回忆陈渊之前出手的情况,他们倒也清楚,真要是换成了自己上去,即便能够战胜那三个太古之贼,也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说不定自身还是遭受重创!
但话说回来,终究是没有真正出手,连个机会都没得到,如何能甘心?
只是,他们并不打算默不作声,指望着让那狰狞君做个出头鸟,自己却躲藏在后面做那得利的渔翁,平白占个便宜。
因此,在勾魂书生话音落下之后,轩辕右等人主动上前。
“吾等或许才情、修为不如如今的陈界主,但方才那般局面下,确实没有太多时间与吾等。”
“不错,面对太古之贼,吾等亦不会手软!”
……
听着几人出言,狰狞君心中涌出喜意,知道自己已将节奏带起,接下来只要应对得当,便可与众人一样,重得传承机缘!
只是,终究是要便宜了那人,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舞台抢夺了过去!
他正想着,但那释照酉却是摇头道:“自来与敌交战,不可能给尔等准备万全的时间,说到底,若是没有洒家等与陈道友在这里,让你们碰到了这等局面,就算不是全军覆没,亦要损伤惨重。”
轩辕右等人一听,脸色就有几分不自然。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自远方传来,这声音略显圆润,仿佛出自少年之口,但又有几分沧桑之意——
“话虽如此,但传承本意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有所提升,所以确实不好剥夺了他们的机缘,释照酉,你手上不还有三个混血叛逆么?正好拿出来,配上你的掌中佛兵,便给他们一个传承机会。至于玄天姑娘,聆听万物之道音,也不会因为之前的事受影响。尔等既将最为珍贵的假天法门传承出去了,原本准备的东西,不妨也交托有缘吧。”
释照酉、玄天女君听得此言,神色略有变化后,便各自点头:“既然玄尊有令,吾等自当遵从。”
“玄尊?”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望舒仙子眼神剧变。
“难道守在这传承第五关的,居然会是那一位?”
与望舒不同,周围的众人已是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意识到原本失去的机缘,应该是再次回来了。
玄天女君一跃而起,身若柳絮一般飘动,落到众人前方,目光扫过狰狞君等人,淡淡道:“既然是玄尊之令,那么吾等自当给与你等第二次机会。”
轩辕右等人一听,既惊讶于那位玄尊的威信、疑惑于他的身份,却也不由振奋。
那狰狞君更是微微眯眼,嘴角翘起。
“如此一来,便还有机会,只可惜那陈世集得了莫大好处,不过他如今也是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待将此人的情报、消息……”
但陈渊的声音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这传承机缘,自然都可予之,毕竟是人道传承的契机,但若是里面有人心怀叵测,却是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要说,此人先后几次挑拨、怂恿,分明是对我成见极深,恶意甚浓,事不过三,也到了算账之时了。”
他的声音落下,其他人尚未觉得如何,狰狞君却是忽然心头一震,心底有致命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于是也顾不得再争辩什么,猛然一抬头,就见到一只手按了下来!
情绪激荡之下,狰狞君也没有犹豫,一只手捏起印诀,口中喷出一口精血,另外一只手则是猛然拍出!
一股力量撕开空间,就有扭曲的虚空之力缠绕其掌与精血相合,那只手变作手印,转而又收缩化作一拳,整个的轰击出去!
“虚空元磁秘法!”
滋滋滋……
撕裂一片空间,与那道落下的手掌碰在一起,电光闪烁,元磁逆转,破灭与虚无在其中兴灭,铺展开来,宛如屏障,既是攻伐之法,又是护持之术,但下一刻就被整个破碎!
不过狰狞君并未因此停下,手上印诀连变,身后十三道虚空神剑飞出,身下还有一块玉碟升起!
神剑彼此相连,与虚空大拳相合,爆发出锋利气息,要刺穿落下的那只手!玉蝶飞起,凌空一转,散发出阵阵光雾,笼罩了狰狞君后,便将他与此世隔阂开来,更是扭曲了周遭空间,要让他遁入虚空、远远离开!
不过所有的变化,随着那只手的落下尽数破碎!
元磁之光破灭,十三道虚空神剑断裂,扭曲玉蝶亦是瞬息崩解,变作无数粉末,当空飘散。
浩浩荡荡的重压落下来,几乎要将身躯彻底压爆,狰狞君怒吼一声,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但下一刻,那只手猛然一捏,化作无数星辰,直接将正狰狞君最后爆发的力量化解、消弭,将他的血肉真身破碎,将他的真魂元神镇压!
“啊!!!”
一声惨叫,血液如洪水沸腾,自这尊虚无界子的体内涌出,要将整个传承神藏淹没,里面的每一滴都蕴含着浓郁的虚空之力,足以塑造出虚空之花,就仿佛那鼎元小界中的仙灵之花一般,甚至能催生出一个附庸族群!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敢……你怎么啊!”
那狰狞君满脸的难以置信,挣扎怒吼,但下一刻他这元神之中所蕴含着虚空仙元、灵元的力量,在星光激荡下彻底蒸发,点滴不存,只剩包裹着仙籍的元神,被星光镇在当场!
陈渊缓缓收回手。
呼——
疾风吹过,余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而后一脸惊骇的看向陈渊!
随即,几个与虚无界有交情的仙魔,神色剧变,欲言又止,但最终感受到陈渊身上那引而不发的恐怖伟力,终是不曾多言。
不过,那狄三一、于疆等人似是顾忌不多,先后开口。
“陈界主,这狰狞君乃虚无界子,其父君成道于古早,境界高深莫测,论起道行、寿元,比之今日传承的几位前辈英灵也不逞多让,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这狰狞君也是有背景的,若因他之故将背后的界主引来了,怕是后患不小!此番的传承之录都有可能因此彻底混乱!还望三思。”
陈渊闻言,眯起眼睛,道:“这话听着十分耳熟,莫非这界主之子,一个个这般不讨人喜,都因有恃无恐?不过,那无相界主已在虚王殿中服刑,再来个虚无界主作陪,也不算坏事。”
“这……”
老道士亦有几分意外,看着下场凄惨的狰狞君,迟疑着道:“此人虽有几分过激言论,但也算是人族一脉,因言获罪,或有几分不适。”
未料,那勾魂书生忽然道:“你将此人当做人族一脉,但他自己是不是认同这般身份,却也未必。”
“此话何意?”
那老道士话音未落,便见陈渊忽然一指点出,那狰狞君的元神倏地震颤,整个结构崩塌,多年凝聚的道韵雏形崩塌开来!
那狰狞君惨叫一声,用满含怨毒之意、仇恨之情的声音尖叫道:“陈世集!你敢坏我道行!住手!住手!”
他的元神根基已然破碎,经历了几千年才构建出来的道路、道韵、道行开始崩塌,整个元神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开始朝外喷涌元神道蕴!
那浓郁的道韵,若是笼罩一处干涸、残缺的神藏,足以塑造出一个修行盛世!
但陈渊却根本不理,碎了元神根基、轮廓后,顺势一抓,一股扭曲变化的漆黑时光之力就被摄取出来,呈现于众人面前。
在曝光的瞬间,那时光之力中一缕黑烟扭曲着剥离出来,就要遁入虚空,但旋即被一只枯瘦老手捏住。
“这是……时光之力?不过,里面掺杂了太古一族的血脉气息!”
老道士看着两指之间夹着的黑气,瞪大了眼睛,随即看向狰狞君元神的目光中,带上了怒火与厌恶:“此人也想将自己转变为混血?”
玄天女君眯起眼睛,似在倾听,随即道:“这一道血脉气息十分微弱,为的是在缓慢奠定太古之躯的同时,不被人发现。”说着说着,她看着狰狞君,眼中寒芒冷冽,“想来此人也是在不久前才纳入了这一缕太古血脉气息,而且十分克制,大概是为了防止被吾等发现。”
老道士迟疑道:“这……这说不通,此子的名号贫道也略知一二,听说在如今时代中,与几位人杰一同列于气运巅峰,甚至有希望成就星空之子、人道气运之子,这等人物如何能被蛊惑?这与气运之道而言,可说不通!”
“虽是匪夷所思,但事实摆在面前,里面或许还有其他缘故,更何况此人出身于虚无界中,那里亦是个充满谜团之地。”释照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问陈渊道:“敢问道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那道外界意志被困住时,我与他交战,产生了某种感应。”陈渊并不隐瞒,“况且,此人对我始终怀有恶意,冥冥感应之下,他的些许念头也会泄露出来。况且,便是没有这些原因,只是他来回作梗、一味针对,我也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说话间,陈渊一手弹出,便将元神干涸的狰狞君摄起,感受着那虚弱元神内的扭曲本质,他隐约从中捕捉到了一处通往无尽扭曲之地的道标,其中有着熟悉之感,一如他当初刚刚合道时,差点飞升而去的扭曲之地。
随即,他察觉一道目光正注视过来!
那目光不知跨越了多少距离,却依旧格外沉重,其中有着审视、恶意、好奇与杀意!
目光之主,隐隐与这狰狞君的元神气运相连。
“莫非是那位虚无界之主?有意思……”
念头落下,陈渊的体内天道法相隐隐沸腾,正当他打算破灭手上的元神,和那道目光的主人隔空交锋之际……
带着沧桑气息的少年音再次传来:“道友且慢动手,虚空界十分重要,必须要慎重对待,此界之特殊,怕是不亚于洞虚界。”
陈渊并未因此而停下动作。
那声音叹了口气,道:“吾等非是要包庇,而是一旦动手,必须准备万全,雷霆万钧,不留后患!道友且将这道元神带来第五关,吾将个中缘由告之于你,另外,第五关的试炼,也会在这之后进行,到那之后,你将真正触及和直面洞虚,将自身补完。”
伴随这句话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光辉,落在陈渊面前,展露出其中模样。
陈渊看着那件事物,眼神一变,终于停下了动作。
第496章 山川河流千般缘,沉古雕纹朽木身
挥手之间,陈渊将那物件收拢在身,接着手捏印诀,七十二枚炁符显现,将那道衰微元神彻底封镇后,他抬头看向长虹之路的远方。
边上,释照酉双手合十,低头道:“既然玄尊相邀,道友还是尽快前去吧。”
玄天女君在旁提醒、补充道:“与吾等相比,那位玄尊的性子更是严肃,如这般临阵改换考核之法的事,在他那可不见得能发生。另外,他着眼星空之事,往往不在于人情,而是大势,你拿住了虚空界子、破碎了其元神,牵扯到虚空大界,”
“这位玄尊,是什么来历?”
陈渊之前没有探究僧人与披纱女子的身份,但从之前老道士和书生的身份背景来判断,理应都是过去曾经陨落的假天修士,论位格、修为和战力,甚至都是立于清静之上的。也正因如此,他们面对一众自我封印清静仙魔,也没有半点客气,即便没有刻意,其实居高临下。
“但这位玄尊,从几人的口中来看,身份地位可是不一般,他们甚至都用的尊称……”
这么想着,陈渊的目光落到了老道士的身上,因为他注意到,提到那位玄尊,即便是勾魂书生都不免露出几分忌惮之色,唯有那老道士神色如常,恍若熟人一般。
“那位玄尊可不是一般人。”
迟疑片刻,释照酉还是回答道:“与吾等相比,其更是在寻天、参天之路上走的更远……唉!”说着说着,他竟忍不住叹起气来。
“算了,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此事了,吾等又何必再提?”老道士走上前来,摇了摇头,跟则和就对陈渊道:“玄尊于老道我有传承之恩,老道能修行起来,全靠他的提携。不过,玄尊的性子也着实别扭,有几分认死理的意思,你与他见面时,还望注意,好在他这人虽是嘴巴毒,但心里头软,不用担心他有心报复。”
说着说着,这老道士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追忆之色,随即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陈渊听到这,心里有了猜测,于是又问了一句:“这位玄尊前辈也是过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