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我落在大成、伏笔鹿首,亦是针对那苍龙的招数,而且步步隐蔽、处处稳妥,不求有功,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峰回路转,毫无征兆的满盘皆输,连自身都丧气落格,近乎出局……不好!”
突然,他醒悟过来,随即面色狰狞,意念一转,将藏在心灵深处的一点心魔种子彻底剜出!
“这个时候还在算计我!不管是你真陈祖,还是假陈祖!还是已然篡夺了那陈祖气运位格的苍龙,如此奇耻大辱,我岂能善罢甘休?哪怕我不能得此界之机缘,你也休想能够如愿!”
一念至此,他忽的双手合十,模样竟如一僧,但随后他的身影骤然膨胀,转眼便化作巨大的扭曲身影,就像是孩童随手涂鸦出来的形状,掺杂了无数色彩,就如同抽象化作化作!
原始魔身!
这本是原魔最为强横的姿态,但因一切发生的太快,又由于距离的限制,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施展!
“但现在也不晚!”
感受到因为真身显露后,全身上下正在阻碍和迟滞红尘迷雾的阴魔接连破碎,原魔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那扭曲魔影伸出了几千条如同手臂一样的东西,抓向虚空!
“以吾魔名,诅咒陈祖!”
“以吾魔影,笼罩陈祖!”
“以吾魔念,侵扰……啊!!!”
突然,他的诅咒陷入了无尽的虚无之中,连带着这魔道本尊真相的气运,又开始朝其中倾斜!
“连诅咒都无法干扰?这到底是什么命格?”
因为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在察觉到不妙的瞬间,原魔就果断的斩断了那几千道魔手,而后收拢魔躯,放出十三颗魔道白骨骷髅,化作水月洞天之阵,将自身隔绝其中!
咔嚓!
但下一刻,他的身上还是有近万阴魔破碎,身上的气势、气息更加衰颓,红尘迷障再次开始蔓延!
闷哼一声,原魔隐去真身本相,重新化作少年身形,但身上的血肉侵蚀之伤却越发严重了!
“居然不行?那就只能找到其人,从他手中夺回气运!否则,我这一次真的要无功而返。”
压下心中异样,他的思绪迅速转变:“那个疑似陈祖之人虽然手段有些诡异,但依旧不脱福德层次,而且这等存在不可能默默无名,既然降临,便不可能隐藏不显!既是在鹿首山、见祖城那边发生的异变,那便该从那处着手!”
一念至此,他忽然将长袖一挥,便有两道黑影从中飞出,凌空盘旋,变化不定。
“去给我查!最近出现在大成西北的仙道之人都有谁,是否又有福道仙降临!”
“遵旨!”
两道黑影得令之后,便跨空飞走。
原魔又看了一眼那逐渐被衰腐之气笼罩的楼礼国度,冷哼一声,扬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嗡——
一点涟漪荡漾开来,伴随着淡淡的笑声。“道友,当初便与你说过,吾等联手,才可纵横无敌,如今一个不知真假的陈祖,就令你的谋划中道崩毁,可见是气运所致……”
原魔冷冷打断:“你传念此处,只是为了说这个?”
那声音也不意外,转而就道:“紫霄宫的人又来了许多,先前那一个就足够令人头疼,如今又有增兵,说明紫霄宫正在逐步重视此界,吾等的时间皆不多了。道友你遭逢意外,若不能迅速再起,等紫霄宫大势一起,便再无机会,如此,你亦不愿联手?”
原魔沉默了,身上迷雾红尘又增几分。
“莫要犹豫了,犹豫就会丧失机会,来吧……”
“楼礼国背后的是魔道,为福德境层次。”
鹿首山中,陈渊将手自虚空中收回,把提着的几个人随意一扔,便有几枚炁符飞过去,将这些人、连同他们体内蠢蠢欲动的魔念尽数封禁,又断绝了些许探查暗手。
接着,他就陷入了沉思。
“这次搞的动静,稍微有些大了,和我的初衷略为不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先前那魔女太过嚣张,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揍上一拳,再加上这女人身上被安排了后手,我为了根除后患、隐患,才不得不打破低调原则……咦?”
突然!
他浑身微微一颤,泥丸宫中涌出了蒙蒙之气!
“天地初开,蒙蒙之气!?”
这等局面,陈渊自然不会陌生,他在灵仙界的时候就没少遇到,还靠着那蒙蒙之气,将玄身推衍到了极高的地步,才能有肉身成就福德的机会!
但……
“我在灵仙界中,是靠着陈王的拂乱命格,乱中取运,方能转化成蒙蒙之气,但在此界,我不是陈王,而是陈祖!既是陈祖,这蒙蒙之气又是因为什么而出现的?陈祖的身份?还是陈祖的行为?但此界关于陈祖之事早已有之,是因那楼礼国的幕后老魔,窥见了我的真身?洞悉了我的陈祖身份?”
他眯起眼睛,玄功运转,灵光涌动,自然福至心灵,很快便想到了最大的一个可能。
“按照陈王命格的经验,要斩因果,可不能默默无闻,更不能一味图快,不是说舍弃了命格就了了,而是要践行命格,将命格推到足够高的位置,甚至引得命格与万灵相合沸腾,才是斩因果、问洞虚的正法。以此来看,或许我的谨慎原则,反而不利于斩断因果,反而像这一次歪打正着,令陈祖命格激荡?”
想到这,陈渊慢慢理清了思路。
“这么说来,想要斩断陈祖因果,更进洞虚之境,或许要一改我往日的行事风格才行。”
一念至此,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以江中酒为首的众人,随即暗中摇头。
“即便如此,也不能扯着旗子,逢人便说我是陈祖,不如先将造化神藏的那倒霉天道解救出来,后续的事自然简单许多。”
突然!
一阵撕裂之感,在他心头显现,随即那四方虚空中,更传来阵阵清微声响,一根根纤细至极的因果丝线激射出来,要缠绕在他的身上,抽取他的命格!
恍惚之间,他更是听见了一道威严、自信而又沉稳之声。
“今吾苍龙,愿以圣裔之身,屈尊降贵,暂栖陈祖之命格中,令其得沐圣恩,令此界得享圣荣!”
与之对应的,便是自苍穹深处传来的阵阵嗡鸣,仿佛天道怒言。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窃贼在侧。”
陈渊眯起眼睛。
“也罢,正好也要去见见神藏天道,便往大成都城走上一趟,和那位想要窃据我名的福德仙聊聊吧,此处虽还有不少琐碎之事,但不是还有姚琴在吗?咦?”
正当陈渊思量之际,泥丸宫中又有一团蒙蒙之气凭空诞生。
“这又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楼礼气衰,原魔不知去向?”
宁静的湖边,披着百色霞光的女人,听着身前那温润男子诉说着楼礼国之变,缓缓起身。
她有着一头乌黑长发,发丝晶莹,随风飘荡,氤氲火光弥漫其间。
“是谁出手了?蕴灵仙?苍龙?求转道人?还是那片陆地上的大天道之主?”
“这便不是弟子能知道的了。”温润男子摇摇头,他面色俊秀,身着素衣,腰间别着一根玉笛,周身有一股出尘的气息,说话的时候面带笑容,虽是说着否定之言,却让人觉得他心中已然知晓了许多。
女人微微蹙眉:“还有你们紫霄宫不知道的事?你等既然已经伸手此界,自然已经得到了许多情报,更何况你本人更是在这里潜伏了这么长时间。既然想要说服哀家退让,鎏金傥,你最好说实话。”
那润文男子不急不慢的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只是听闻了一些还未曾证实的风言风语,所以不曾说与圣人您听罢了。”
“说!”
“弟子得了个消息,说是此次乱了魔道布局、打碎楼礼国运的人,是那大成之人拜祭的陈祖!”
“陈祖?那个可能继承了哀家夫君遗泽传承的得运之人?”女人一脸诧异,摇摇头,“不可能,此人离开此界还不到二百年,就算天资纵横,也不可能有这等本事,除非他……不,即便得了夫君的遗留传承,也不可能进境的如此迅速!”
“正是如此,弟子才没有贸然禀报。”鎏金傥露出一抹笑容,拱手道:“还请凰尊能允弟子前往大成一探究竟,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陈祖’,到底是真是假,又或者是有人已得其命格,却先夺了楼礼国运,要谋夺两国之小天道。”
女人皱眉沉思,忽然问道:“哀家记得你之前提过,有几个师兄妹即将降临?”
“不错,弟子此去,亦是迎接他们。”鎏金傥站直了身子,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有一股镇定自若的气度,“吾等紫霄门人行走诸天万界,什么样的诡异变化、离奇场面都见过,合力一处,无论是陈祖,还是其他什么人,其隐秘无所藏遁。”
“既如此,你且去吧。”
随着楼礼国气运崩塌,哪怕其国不见变化,但一个个真仙天魔却都是洞若观火,而与之相连的真假消息,根本就藏不住、也压不住,随着一个个窥探之眼、询问之人,很快就传到了各方,荡起了滔天巨浪。
第410章 所见皆有因,举手拢天道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身铠甲的神道武将推开了高耸的宫门。
在宫殿深处,高台之上,身着青色长袍的英俊男子坐于龙椅之上,微微斜坐,一手托腮,神色慵懒。
在他的身后,却是一轮半起不落的火红夕阳,似在一片水泊中起伏。
“见过蕴灵圣尊。”
铠甲神将来到陛前,冲着高台上的男人行礼后,就道:“已然探得了消息,说楼礼国中的魔门原祖,不知为何人击败,失了国运,如今楼礼国中的各大宗门正在反攻魔门。”
高台之上的蕴灵仙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问道:“击败原魔者,何人?”
“还在查。”神将说着,话锋一转,“但就吾等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出手之人,很可能是最近才抵达此界,或是又是一位福德尊者。”
“去探吧。”蕴灵仙语气平静,“既然一出手就击退了魔门,放任不管,或成隐患。”
“喏!”
等神将一去,蕴灵仙微微掐指,神色不变,眼中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算则生恐,说明出手之人有遮掩命数的法门,但……”
他微微吸气,四周立刻浮现出光怪陆离的灵性光辉。
“万物之灵在向我诉说,此事与我有关联,莫非,是过去的故人?”
他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天色,眯起了眼睛。
“你是西北赵家之人,赵丰吉的后辈?”
鹿首山神的洞府中,陈渊盘坐在中央,神色从容,身旁还放着矮桌,摆放着茶具。
在他的对面,是半跪着的赵光皆。
此刻,这位不久前还被镇楼礼朝堂之上的西北精兵,这会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也散去了一身狼狈,只是脸色苍白,身上还有孱弱气息,仿佛大病初愈,尤其是那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到几分魔气缠绕。
“仙长认识我家老祖?”他听了问询,立刻战战兢兢的回道:“回禀仙长,弟子确实是赵家后裔!”
陈渊口中的赵丰吉,自然就是他当年在鹿首山中遇到的世家公子,连同其弟赵丰祥,皆是陈渊的拥趸。
“赵丰吉还活着?”陈渊也只是稍微意外,但马上就明白过来,对于过去的造化神藏而言,想要长生十分不易,资质不够的人,不到百年就是黄土一抔。但自天道完整、神藏升格,原本的修行界限被打破,很多人的寿命自然随之延长,二百年也只是人生旅途的一部分罢了。
更不要说,赵丰吉、赵丰祥兄弟二人得了陈渊的些许指点、又在陈渊几次晋级、炼丹时在旁沾染了不少好处,想要长寿并不困难,二百多年并非寿元大限。
一念至此,陈渊便察觉到了越发清晰的因果联系,遂问道:“他与其弟,如今如何?”
赵光皆哪里敢隐瞒,立刻就道:“两位老祖乃我赵家的根本,修为甚高,参透了照灵之光。所以,在不久前国师要效仿陈祖,召集天下修士共谱人道新章时,便被邀去了国都景阳城,一直不曾归来。”
“他们也去了大成的国都?”
陈渊眯起眼睛,就在不久前,他就听说这鹿首山中的杨天师被请去了国都。
“现在赵家的两人也去了,或许是天下有些能耐的修士,都被召集过去了。不,准确点来看,或许是与我有关的人都被召集过去了,毕竟是想要篡夺‘陈祖’之位。”
一念至此,他便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心思,之所以问上两句,也是要印证这些想法。
便在这时,面带敬畏、迟疑的江中酒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向陈渊行礼后,低声问道:“前辈可是要去赵家?”
远处,先前在面对魔使来袭时的一众修士,分散在洞府各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渊,一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样子。
陈渊方才一把自虚空中抓出三人后,便震碎了弥漫各处的魔念,让那些被迷惑了心智的修士恢复过来,待认出了被甩在地上的三人身份后,他们一个个惊骇至极、后怕不已,自然是又有一番震惊。
而没了原魔压制,赵光皆很快便清醒过来,又从群修中认出了几个熟人来,终于放下心思,就将所见所闻,告知了众人。
当这群修士知道陈渊隔空与那位魔门老祖斗法,不仅不落下风,甚至还强势压制了对方,虎口夺食,将那位楼礼国的女王给隔空掳来了!
“这要是真的,能压制楼礼国的魔祖天师,那岂不也是真仙?莫非又是个天外之人?但听江中酒所言,此人又对大成知晓不少,近似于隐修。”
一时之间,他们难辨虚实,觉得此事见之匪夷所思,偏生赵光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许多细节更是清楚明白,真如亲身经历一样,再加上他西北赵家的出身、定西军精锐的身份,所言之事,还是颇为可信的。
可说到底,隔空斗法,固然玄之又玄,但赵光皆所言都是在万里之外的事,在场修士没人亲眼见到,终究不敢轻信,又不敢不信,同时也担心被牵扯其中。
他们虽有不少人是不远万里来此处抵御外敌的,却又不想牵扯到更高层次的漩涡中,踌躇难定,不敢表态。
唯有江中酒这般,与陈渊有过接触,先前面对魔修更曾挺身而出,差点并肩作战的,才显得有几分亲近,会上来交谈。但在称呼上,江中酒也有保留,并不像赵光皆一样直接就叫了“仙长”,而是口称“前辈”,显然也有保留。
陈渊却不管这些,听着江中酒问起,眯眼看了对方一眼。
经历与原魔隔空一战,令他打碎了无形阻隔,拿住了一方龙气后,和这个新生界域之间的关联逐渐显现,连带着对造化神藏的天道,也隐隐有所感应,这时再看江中酒,那原来还有几分模糊的因果关联,登时就清晰起来。
“果然是那江鸿的后裔,与我也算有些关联,难怪会在此地碰上。算上那位山君,山中、城中与我有因果联系的不下七八人,但我既断了见祖城的灾祸,又击退了山中魔修,还破了楼礼国运,解了所谓的域外精锐人手,便斩断了这些因果,不算白走一遭。”
感受到心境澄明几分、元神中滋生了几道清气,陈渊暗自点头,但也没有说破的意思,只是道:“你也不用这般费劲的旁敲侧击,我便与你明言,那赵家过去与我之间,确实有些联系,但年岁久远,因果早已两清,更何况时过境迁,过去之事早已随风而去,我也无心要打破赵家与西北的宁静,自然是不会去的。”
被一下说破了心思,江中酒顿有几分惶恐。
赵光皆听得陈渊之言,则先是一喜,继而又惊,有心说些什么,终究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