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三道封禁之符,出现在上面。
三清道令!
天宫封印!冥府禁符!
蒙蒙黄光,照映了一片山林。
陈渊的玄身为黄光笼罩,凌空盘坐,神色无喜无悲。
边上,近乎获得了身体的褚燕,坐于一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渊身上变化,眼里满是好奇。
边上,向道人拍着肚子,笑道:“黄天之前众生平等,这黄天之道既是无主之物,自是无人能够操纵,人人来此,皆可参悟,待得这位陈王道友参悟完毕,你也可以上前一试。”
说着,他又感慨道:“黄天之道博大精深,吾等天资一般者也能从中获得感悟,领悟一二黄天之法,衍生出大神通,威力远胜于过往所学。”
褚燕却在旁听得侧目,自来能成仙者,无不是天资高绝之辈,毕竟几百年下来也未必能有几人成就,就这还天资一般?
罗仙人淡淡开口,为褚燕解惑:“黄天乃天道,对一般的仙人来说,也是高高在上的,想要窥见其玄,闭关一两年都未必能成,吾等能有所领悟,也是坐观黄天几年才有所得,但而今黄天的一部分被封禁,其内更有灵仙界天庭和地府的禁制,想要有所领悟,更是千难万难。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他忽然转身,冲着盘膝调养的张燕道:“张公,天道欲与陈王难,他所在之处,再是隐蔽也是凶险,你让他在此参悟黄天之法,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困坐多年而无果,而这内景山多年平静,必被打破!”
张燕一笑,道:“贫道就等着他来,内景虚实不定,看似实山,又如海市蜃楼,其实是吾兄弟心相之景也,若在其他地方,以贫道如今残留的道行,应对起来或许困难,可在此处,贫道的手段却有诸多可以施展之处。”
向道人也道:“罗兄,张公心里自有计较,况且天道虽是强横,为了维持灵仙界的循环之景,可以不择手段,但陈王剑斩董卓,动荡长河,让许多被苍天迷惑之人清醒过来,即使碍于苍天权柄,不得不虚与委蛇,可到底也知道打压陈王,乃是断绝脱困可能,不会将事情做绝,也不会那般急切……”
叮叮叮——
他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连串的敲打声,伴随着一句“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传来,这三百里内景山的山川动荡起来!
“刚提到,便有人出手。”张燕眯起眼睛,凝神感悟,“贫道倒是好奇,是哪家仙人会这般响应天道之意。”
山外,层层光影中,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老翁虚影,口中吟着“愚公移山”一手捏住高山,一手拉住长河!
后方,一名蓑衣老者坐于长舟之上,那长舟则飞于天际。
下面站着一名锦衣公子,手拿折扇,笑着道:“崔翁,你以本命法相施展的这一手‘搬山大神通’,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连心相之景所化之高山,居然都能撼动、挪移!这无异于直接挪动他人的意志,若是作用的好了,轻而易举就能改易天下人心啊!”
那蓑衣老者闻言,摇头道:“撼山易,撼人心难啊!此山再是玄妙,也是出于一人之道心,只抓一人心虽然也勉强,但老夫也不是要让此人归心,而是要损毁挪动,自是无需有什么细微操作。可若是天下人心,变化不定,我这大神通抓住一时,只要人心变化,就是一场空。”
锦衣公子轻摇手中扇,点头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不远处,却有一名红衣女子,个头不高,模样看着也不大,扎着两个小辫子,远远地看着二人,忽问:“姚琴公子,你为何只是看着,却不出手?此山虽有重重禁制,但听说你与这位崔翁一样,也是融道巅峰,一同出手,还不是顷刻可破?”
锦衣公子回头笑道:“寽仙子,你与崔翁都是自画海界而出,因而所有不知,我锦绣界中的一位前辈此时也在山中,我得留些余力,用来应付此人,除此之外,那张角虽是元气大伤,但这里毕竟是他的根基,再加上深浅不知的陈王,所以我才劝你先留手,又将那件法宝与你,以待局面变化。”
寽仙子眯起眼,道:“原来如此,但不是说这山中还有几仙吗?不知后续支援何时可到?总觉得姚琴公子知道许多。”
“我擅占卜嘛,”锦衣公子姚琴,笑道:“那些仙人之所以窝在这里,就是不想牵扯凡尘,乱了天道命数,如今天道要讨伐陈王,他们又怎么会插手?真正有可能出手的,终究只是少数。”
“这就好。”寽仙子便道:“可只是这么看着,也着实让人心中不安。我们画海界已有五百年无法飞升,此次灵仙上界接引吾等上来,就是要对付陈王,得立下功德,才有机会留下,我可不想回去那个牢笼。”
一个声音自山中传出。
“那你又如何能知,此界不是牢笼呢?”
张燕坐着一头灵鹤,从山中飞出,手上印诀一捏,整座山轰然一震,那拿山捏河的老翁手上一下拿空,反而被三百里内景山压住!
轰隆!
虚影破碎!
“你这一身气息虚而不定,与此山相连,应该就是那张角吧!你上钩了!”蓑衣老者眉头一皱,大袖抛飞,就有一根钓鱼竿飞出,那鱼钩一转,一下子钩住了空处,然后被他一拉!
张燕一怔,随即发现自己与周遭的山水都化作一幅画,与内景山之间的联系居然被生生割裂,随后被那鱼钩拉扯着,要跌入老者的袖中!
“好一个虚实转化的袖中大神通!”张燕叹息一声,若是未被五马分尸之前,他自然有办法对付,但现在……
“道友莫慌,吾等来助你!”
关键时刻,向道人、罗仙人,还有一名女仙自山中飞出,一同出手!
“不可!”张燕一看,立刻摇头,“几位道友,贫道不是说至少要留守一人吗?”
“寽仙子,就是此时!”
下方,锦衣公子见状一笑,将那手中扇子一挥!
呼呼呼——
当即就有地火风水聚集,化作狂风,笼罩几名内景山仙人!
他身后的寽仙子则一扬手,扔出了一顶帽子,一下子遮天蔽地,带着层层叠叠因果丝线,便盖住了一众仙人!
“高帽一戴,因果人情债!困!”锦衣公子说着,一步腾空,竟不管战场,而是直往山中去!
“姚琴公子,你要去何处?”寽仙子一见,登时吃惊。
“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两位拖住这几个,待本公子断了此山根基,这群仙人哪里还有办法抵挡?”姚琴哈哈一笑,已入山中。
“地方这么多仙人,难道只让我与崔翁顶住?”寽仙子急着说着,她因施展法宝捆住真仙,牵扯了精力、法力,一时无法分身,话音刚落,那帽子震颤,便逼着她收回目光,只能暗暗焦急。
山中。
“苍天之所以这般急切,无非是受到了威胁,此山之中可也藏着一方天道!我若得之,哪里去不得?又哪里稀罕一个灵仙界!”
姚琴心中想着,手上多了一件司南,那指针滴溜溜的一转,指向一处。
他顿时大喜:“我那一卦,果然未错!”
顺着方向疾行,几步之后,姚琴就感觉到了蒙蒙黄光,沐浴之后,有重压临身之感,但他不惊反喜:“这等重压,当是那黄天之道!”
挥手斩断沿途林木,立刻见得了凌空而坐的陈渊。
一见陈渊面貌,姚琴哈哈大笑:“我道陈王为何不出,原来竟不自量力,在这里参悟天道!没个几年,你如何能醒来?如此一来,为你准备的后手也省下了,待我擒了你,收了黄天,可谓大获全胜!”说话间,他手上已多了一件玉瓶,倒转瓶口,便冲前一指。
咔!
一只手,忽然捏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391章 算来鹬蚌俱成梦,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
姚琴一怔,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倒映着一道虚实不定的身影,其模样与不远处沐浴在黄光中的陈渊一模一样!
下一息,他的身影突然如泡影一般破碎,跟着出现在了十丈之外,凌空一转,飘然而落,姿态潇洒从容。
“好在我也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做了准备,陈王,自听了你的事迹后,便……嗯?”姚琴扇着扇子,本来笑呵呵的说着,忽然神色骤变,见着自己的胸膛中伸出了一只手!
继而又钻出了一个脑袋和半个身子!
这脑袋和身子扭曲、摇晃,变化间留下道道残影,便朝姚琴的脖子掐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姚琴登时惊骇,随即发现了心底杂念涌动,于是念转如刀,斩断杂念后,那道诡异扭曲的身体,竟也跌落下来,最终化作黑风,不见踪迹!
但他的气息、气势也随之大损,因是真的砍了自己一刀!
“这是我新领悟的大神通雏形,还不够完善,便暂时叫做‘心魔替代法’吧,只可惜还不够完善,不然就凭你心中的这些个魔念、杂念,。”
骤然听得此言,姚琴猛地回过神来!
“魔法!陈王竟掌握了如此恐怖的魔法,莫非你的真实身份是……嗯?好浓烈的杀意!!!”
他的话尚未说完,忽然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杀机!
明明刚刚还没有这么直白的杀意,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明显和浓烈的杀意!?
他抬起头来,见有一掌落下,掌中存山,直镇四方!
轰隆!
内景山摇摇晃晃,那高山虚影迅速缩小,压在姚琴身上,将他整个人镇在地上。
咔嚓!
一片山脉随之扭曲!
“还情录,疾!”
生死关头,姚琴手指弹动,似在推算,那被镇住的身体,竟勾连着几道因果丝线,隐隐要顺着因果远去。
对面,凌空盘坐的陈渊抬起左手,托着一座小巧、巍峨的宫殿,朝前一扔,那宫殿砸碎高山之影,镇在姚琴身上,终于将他的身子镇压当下,任凭因果丝线变化,也无法挣脱分毫。
连因果都给镇住了!?
几次挣扎无果后,他面露惊骇之色,旋即收敛,但眼底依旧藏着难言的惊惧,跟着……
“唉。”
叹了口气,姚琴仿佛认命一样的趴着,却还是奋力抬起头,看向陈渊,说道:“陈王真是好手段,我这还情录的神通,乃是少年所得,凭此逃脱无数劫难,无往不利,方能成就仙人位格,没想到居然栽在此处,不愧是连苍天大道都感到棘手的人物,将吾等自诸天所在召集过来。”
陈渊低头看着他,身上的黄光渐渐脱离,在他的身后凝结成了一轮黄日,渐有升空之势。
见此情景,姚琴松了一口气,笑道:“总算殿下还不至于只是一次参悟,就降服了黄天之道,这让我总算有了一点生机。”
“还想挣扎?”陈渊见状,就道:“又或者,你要如何求活?”
“自是助阁下成就洞天,掌控天道!”姚琴正色说着:“陈王方才说新领悟了个大神通,虽不完善,但想来正是此番参悟黄天之道所得,这前前后后算起来,才有多长时间?寻常修士要花费几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才能有所得,与您相比,那真是萤火与皓月……”
咔!
他猛地被摄起凌空,拉到了陈渊面前。
陈渊道:“要是觉得靠着一二奉承话就能过关,可是选错了人。”
轰隆隆!
山外,轰鸣骤起,然后是连绵雷声,伴随着涟漪震动,显是几位仙人的交战,已是陷入了白热化。
不过,考虑到姚琴擅离职守、打乱了他们那边的布置,而这山中的正主陈王,更是高深莫测,随时都能出手支援,此战胜负如何,几乎已是确定。
想到这一点,姚琴急切道:“陈王误会了,我是感慨陈王天赋之高,实乃匪夷所思!只要得了机会,就能一飞冲天!但困在灵仙界中,受命格拖累,反而要与天道无休无止的争斗,而比起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天道,您可是吃了不少的亏,倒不如先留住此身,去往无主之界域,传道而定月,凝聚自身天道,再来与此界苍天一决高下,岂不是上上之选?”
“无主之界域?”陈渊眼神微变,“你知道无主界域?”
“我恰好知道一个,也就是十年年前,有几个小洞天升格聚合……”姚琴说了几句后,看了陈渊一眼,“其中不乏有几个传承几千年的神藏小界,皆被一个残破洞天牵引过去,融合为一,成就了个新生界域!这样的洞天乃是几家残缺天道融合而成,本身就不稳固,界中之人历经变迁,正是人心不稳,急需新道的时候,若能以自家道统传之,不出百年,定可开花结果,凝结仙人之道!”
传承几千年的神藏小界?
听得此言,陈渊忽的心中一动,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复苏的那处神藏。
大宁朝所在的神藏,原本是依附于勾陈界,传承了至少两千年,还历经天魔、真仙的干涉,其天道早熟,本就到了升格的边缘。
更不要说,那神藏天道最后还薅了陈渊一把羊毛,得了不少心得感悟。
“神藏的那天道也是鸡贼,虽说是出于自保本能,但终是把我当了枪使,最后虽有回报,却也让我远离,若这个姚琴口中所言是真的,那大宁神藏还是极有可能升格成功的,即便与其他界域融合,那大宁神藏的天道必然也能占据重要位置,考虑到我已在那天道中留下痕迹……”
想着想着,他默念玄法,元神于虚空中得了一点灵光,隐约察觉到了因果纠缠,知晓自己的猜测并非虚妄。
但陈渊不动声色,反而道:“先不说你这话的真假,单说这样的消息,连你都能知道,便不知要有多少仙人已经知晓,定是各方汇聚的争夺之地,说是无主,其实是多头并进的局面,里面指不定还有早已成就月相的福德仙……”
他的心里闪过了蕴灵仙的身影,以那尊仙人和勾陈、神藏的联系,未必不能碰上,到时候可就能报那日的战略转移之仇了!
但话说回来,当初的勾陈可就吸引了邪气仙、天魔罗睺、蕴灵仙,以及疑似同等境界的火凤同在,一场厮杀后,蕴灵仙得胜,邪气仙遭难,天魔退避,火凤陨落,可谓惨烈!
他心里想着,但嘴里却道:“……成型了十几年的无主之劫,不知吸引了多少仙人,陷入,说不定都形成了稳固局面,这时候再有人横插一脚,怕是要为人群起而攻!你这是准备求活,还是要借刀杀人?”
“岂敢!岂敢!”姚琴略微平静的语气,再次多了焦急之意,“但如此地界,于修行之仙而言,乃是可遇而不可求,难免有一些风险。”
呼——
山外的激荡之声渐渐平息,化作几道狂风。
姚琴猜测外面的战斗大概是快要平息,又见陈渊不为所动,于是一咬牙,才道:“陈王可知这界域洞天之划分?若是知晓这些,便该知道这新生的洞天界域何等珍贵!我愿以此情报,换陈王信任!”
“想说就你说。”
姚琴一怔,随即一咬牙,道:“这洞天看似相同,其实也有区别,有如神藏、秘境之类的小洞天,天道不全,要依附于洞天;”
“也有如锦绣界、鲲鹏界这般的寻常洞天,天道完善,但晦涩运转,无善无恶、天地不仁;”
“更有如这灵仙界一样的大洞天,天道发展超过了万年,近乎生出了灵智,有诸多附属洞天,能接引各界飞升之人!”
“除此之外,在这之上的,传闻中的仙界、神界这等天外洞天,但那地方太过缥缈,就不为我所能理解的了……”
陈渊打断道:“你是下界被召唤而来的,如何能知道这些?”
姚琴回答道:“吾所在的锦绣界,已有近千年无法飞升,界域封闭,自然要想其他法子,否则焉能还有仙人?这一来二去,对这方面也就了解得多了。对于这些情报,就是灵仙界的许多人,也该是不知道的,一来是他们不被红尘迷障侵染威胁,根本无需接触他界,二来,是天生于大界,无所不有,无需去下界寻找机缘。”
陈渊闻言却道:“既然都合道成仙了,又何必再受苍天钳制,主动踏入灵仙界?”
“修仙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姚琴一副感慨不已的模样,“似陈王这等天资,每日皆有领悟,自然不会有这等烦恼,但如吾等这般一旦成仙,先不说那寻常洞天内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承载太多仙人,要引得各方厮杀,就说成仙后,若无法继续领悟高深境界、玄奥,一旦原地踏步,除非离群索居,不与他人接触,否则因果纠缠,时时刻刻沾染有如瘟疫一般的红尘迷障,修为退转都是轻的,严重的,怕是坐化多年都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