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战袍染血
赵丰祥压下心中惊疑,猜出定西军与眼前之人关系不浅,踌躇片刻,还是如实相告:“陈绵将军将他们列为先锋,若真是陷阱,恐凶多吉少……”
“陈绵。”
陈渊眼神冰冷。
突然。
一缕月光刺破乌云,洒落下来。
幽暗的四周,响起阵阵空灵歌咏。
云雾散开,圆月显现!
“时辰到了。”
陈渊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继而对赵丰祥一眼:“林中凶险,带着你的人赶紧走,不要逗留了。”
赵丰祥心头一紧,竟是不敢违逆,于是低头抱拳称是。
陈渊也不理他,身上神道之光闪耀,已经消失在原地。
等赵丰祥抬起头,看着陈渊离去的方向,满心感慨。
“来时大日坠世,去时挥袖乘风,果是陆地神仙!不想我深陷绝境,竟还有这般际遇,比之兄长的机缘,还要更胜一筹!回去,定要说给他听!”
秦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少主,属下或许猜到这位先生的身份了。”
“谁?”赵丰祥恍若惊醒,兴奋不已,“若是知晓了上仙来历,日后也能前往拜谢!”
“我记得来时,听曾娘子提过,那位在金城之下,一人逼退荒人兵马的振武将军陈世集,在联军齐聚前,便只身入了这溪林,一直没有讯息……”
“你说方才那位,是振武将军?”赵丰祥闻言一怔,“但那位将军只是武道惊人,岂能如仙人一般,挥手斩百妖?”
“里面说不定还有隐情,属下看那位先生年岁与陈将军相当,对定西军格外看重,才有此猜测。”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些……”赵丰祥说着摇了摇头,朝着陈渊离去的方向一抱拳,郑重道:“无论如何,都要先遵从上仙之令,先离开这里!对了,还要令人给曾君报信!余下的赵家兵马,也得一并收拢!”
想到这,赵丰祥又担忧起来。
“不知她那边,如今是何光景。”
同一时间
“溪林据点就是个陷阱!不可鏖战!一定要尽快撤退!”
曾柔娘跨马挥刀,砍落了一头鸟妖,回头喊着,但入目的,却是一片混乱景象,军阵四散,群妖肆虐!
这道命令如石沉大海,根本无法被执行。
神色一怔,她回想起张雀带来的那封信,一时追悔莫及!
“我该信他的!却因一时胜负之念,致三军于此境!罪大矣!”
这时,四周有空灵歌声传来,曾柔娘一阵恍惚,心底的愧疚与悔恨,瞬间便膨胀起来!
第30章 剑来
“整个溪林被化作一阵,唤作尸冢血炼大阵!”
“圆月一照,血阵自起,阵中人便会渐渐迷失,为血脉本性驱使,在子时彻底失魂,化作丧病之辈,放辟淫侈、自损相残,直至命衰,是为血炼!”
两个浑身布满了裂痕的活尸,颤颤巍巍的跪在陈渊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将骸道人的谋划,说了个清清楚楚。
如此场景,一时让陈渊生出即视感,仿佛梦回鹿首山,又好像在面对那位荒人女供奉,他便问道:“你等说了这么多,不怕事后被追究?”
两个活尸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我们也得有命先回去,才能被追究,就您那挥手斩百妖的风华,不说,当场就死了!还有什么事后?
但这些是不敢言的,两人只好说着:“好叫上仙知道,我等本是那骸道人的弟子,为他做了很多恶事,却因一时疏忽,便叫他炼为活死人,日日受钻魂之苦……”
“你等的事就不用说了。”陈渊止住两人的追忆,“还知道什么,若是没有的话,那就……”
“有!有!有要事禀报!”二人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又道:“西北军中还有个渣滓内应,名唤陈绵……”
“又是陈绵?”
陈渊眼底寒芒更盛。
“当初离开兵营时,该先去将此人宰了。”
念落,他看了着面前两个满脸求饶、讨好之意,便伸手抓了过去!
哗啦啦!
神力如浪,笼罩两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闭了他们的心窍,封住灵识,直接压入泥土之中,最终只剩下两个小土包!
“既有罪孽,便沉睡于此,有机缘便醒来,否则就安心做个尸体吧!”
做完这些,陈渊凝神双目,捕捉到了地脉中的灵气变迁。
“先天大阵的趋势被改了回来,皆朝一处偏转,理应是阵眼所在……”
他顺着灵脉趋势,遥遥望去,入目皆是劫气,更有一团浓烈的生气、气血在迅速衰落,有消亡之势!
“西北联军的本部兵马?这是陷入了败亡之势?若是让这么多人殒命,不知那骸道人要被一时加强到何等地步!可不能让他如愿!不过,还是得先弄清楚具体的情况。”
动念间,陈渊的识念,已随着神道之光侵入地脉、灵脉,顺势而行,不断延伸,最终抵达了一处高耸的丘陵顶峰。
披散着长发、额间有一道红痕的黑衣人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此人盘坐丘顶,身前横着根漆黑禅杖,杖顶的夜明珠大放光芒!
陈渊心底警兆涌现,滋生冥冥之感。
“有致命征兆,此人的修为定在炼己筑基之上!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还需试探。”
想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丘陵底下的战场上,旋即眉头皱起。
在神道感知中,以这座小丘陵为中心,方圆十里的战场,被一股无形无质的奇异薄雾笼罩着!
雾气之内,隐有血色,勾动意念,扰乱心弦!
正面战场,已是一片混乱!
西北兵卒本就在与荒人、妖类、活死人交战,只是堪堪维持,谁曾想伴随着阵阵空灵歌咏自四方传来,交战双方一下子便都疯癫了许多,个个悍不畏死,嗜血狂飙!
一时间,各处鲜血飚射,一道道身影接连倒下!
“不对劲!很不对劲!”
手持长柄大刀的卢露砍死了一头鸟妖,靠着师门功法压下了心底躁动,瞅着机会,靠近曾柔娘,说道:“柔娘,你有没有发现……”
“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没想到,她话未说完,耳边就传来阵阵低吼!
卢露心头一颤,转头看去,却见曾柔娘发丝散乱,双目流泪,面色殷红,拿着长剑毫无章法的劈砍,丝毫也不吝惜体力,状若疯魔!
卢露悚然一惊:“怎么连你都……”
“都怪我!才让将军代替吾等巡林,再无音讯!”
又是一声怒吼响起,卢露转头看去,惊见张雀拿着环首大刀,正与罗武战在一起!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罗武满脸沮丧:“若是吾等再警觉一些,定西兵马又怎能这般零落?”
……
混乱景象,处处皆是。
不光是西北兵卒与荒人,更有荒人与荒人,妖类与妖类,各自交战,总之是乱成了一团,处处皆是血腥四杀!
“杀吧!杀吧!”
骸道人坐于山丘顶上,沐浴着月光,看着山下厮杀,神色从容,口鼻吐纳之间,将细碎、稀薄的血雾吸入腹中。
“圆月已显,诸脉齐聚,尸冢血炼之阵开启,丰收之时已至。”
突然,他神色一动,察觉到了一点奇异波纹,正在窥视自己,但不惊反笑。
“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窥视我?不过,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屈指一弹,三团磷磷鬼火显现!
“先削了你的福禄寿,打落武道境界,再慢慢炮制,去!”
鬼火一跳,破空而去!
“以阵乱心,这是阳谋,战场已有崩溃之势!”
陈渊遥遥观望,忽然心中一动,紧接着一股冰冷寒意降临!
“暴露了?”
这种冰寒,对于任何生灵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但作为死人的陈渊却如沐晨风,仿佛回到了家里。
嗖嗖嗖——
三团碧绿鬼火落下,每一个都只有指甲大小,但迎风就涨,等到了陈渊跟前,赫然都成了脸盆大小,有森森鬼脸,张开獠牙大口,就朝陈渊吞来!
霎时间,陈渊便察觉到,早就随着原身消弭的福禄寿三火残留震颤了一下。
“削掉肩头三火的术法?”
陈渊眼神一动,准备好的阻拦之术并未发动。
“我乃是死人,既无福,也无禄,更不要说寿了,人都死了,哪来的寿命?这个术法对我而言,最是无用!反而能借隔空斗法,探查对方底细!”
呼!
火光大涨,爆发出的却是冰冷的寒意,将陈渊吞入火中!
“天赋神念,但神念散乱,关键是参杂着灵气。单论境界,在我这一转玄身之上!但灵气杂乱,根基不稳,我并非没有机会!”
以洞虚界的修行标准来看,炼己筑基是锤炼自身,要到第二境的炼精化气,才能衍生真气,撬动外界灵气!
呼呼呼——
转念间,陈渊张口喷出一枚泛光符篆!
代符!
代,从人,有替换、替代之意!
浓烈的鬼火一层一层流转,从陈渊的身上滑落,笼罩在“代符”篆之上。无声无息,诡异莫名。
陈渊挣脱了鬼火后又吐出一枚符篆,一把握在手中,浑身泛着蒙蒙毫光,渐渐化入四周林景!
隐符!
隐,从阜,有隐匿、隐藏之意。
“一枚‘代符’用来保命,一枚‘隐符’用来潜行,最后一枚是针对尸修的杀手锏。隐匿的时间,最多持续一盏茶的时间,得抓住有限的时间,尽可能的削弱骸道人!”
念头落下,他展开身法,全力奔腾,如疾风般穿过密林!
突然,远方的夜空中血雾涌动!
陈渊心头一跳,两手并诀,一道寒光自袖中迸出!
飞剑如光,先行一步!
“被鬼火吞了?这般孱弱?闹了半天,竟是我高看了他!”
山丘上的骸道人已得反馈,旋即摇头失笑:“算了,跳梁小丑,不理也罢,正好将心思,都放在正事上。”
念头,他站起身来,抬头望天。
月光皎洁。
“是时候了!”
衣袖一甩,骸道人将手中禅杖插在山丘顶上!
轰!
禅杖顶端的夜明珠顿时大放光芒!
以这座山丘为核心,一道道血色纹路在大地上显现,道道相连,彼此纠缠,散发出阵阵血光,竟与天上的月光隐隐呼应。
原本薄薄一层微弱血雾,陡然间浓郁起来,将战场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