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第89章 选择死法
实际屋中的场景和韩无病想的不是一回事儿,甚至和赵长河所期待的也不是一回事。
在关上房门的第一时间,他只想用力抱过去,亲吻她,告诉她阔别半年很是思念。
可是手臂刚抬起,看见夏迟迟似笑非笑的眼神,赵长河竟然僵了一下,抱不过去。
刚刚半个月前,还抱着另一个小姑娘,说等赵大哥三年。
如今再见,似已无法问心无愧。
而她的眼神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似笑非笑的远不如自己这么激动欣喜——不知道江湖再遇,是否已经忘却?
夏迟迟笑吟吟道:“怎么了?豪情盖世的赵大哥?怎么看见个女人就哑巴了,脸还有点红?”
完了,这话里的酸味儿,估计飘到湖边去了,她是怎么知道央央怎么喊自己的?
赵长河搜索枯肠,想要找一句合适的话,却骤然发现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赵长河可悲地发现现在自己对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一剑自己好像能闪……是自己与潜龙十三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呢,还是迟迟这一剑手下留情?
但他终究没有动,任由这一剑架了上来。
察觉不出迟迟的杀机,龙雀也没有反应……但能看出她眼里的恼怒,那还是别反抗得了,抱头挨顿揍好点?
夏迟迟感应到了他本能想要闪避的迹象,却又生生忍住任她架剑,“呵”了一声,悠悠道:“你的江湖警惕就这样?任由外人随意进门就算了,连剑架过来了还不闪不避,谁给你的自信我不会杀你?”
赵长河脱口道:“谁说你是外人!”
“哦?我不是外人,那崔元央是什么人?”
“央央那事儿……”赵长河本来想说我本是拒绝的,我跟老狐狸说了我有女朋友,要对得起她,结果被老狐狸绕成现在的德性。
可转念一想,也许之前是被绕了,但后来自己终究还是陷入了央央的可爱里,哪怕依然是疼爱远超欲望,央央几乎等于任君采摘了自己连她小嘴儿都没碰,可这是什么值得辩驳的事么?自己确实存着等她长大的念想,那就确实是出了轨。
想到这里,也没再辩,低声承认:“是我不对,没把持住。”
“女追男隔层纱嘛,何况崔元央那么可爱,又那么有钱。”夏迟迟悠悠道:“换了我也一样要了,怪不得赵大哥的嘛。”
“不是,我……”
夏迟迟手里的短剑微微用力:“所以我是外人了。现在本座是血神教上级教派圣女,替下属教派清理叛徒。看在你我一番交情,可以破例让你自己选择死法。说吧,你想怎么死?”
“……比当初水帘洞里那种啃法更用力一点,憋死我行不行?”
夏迟迟冷冷道:“你如今一个教派叛徒,还真想与圣女重温旧梦?不好意思,做圣女需要断情绝欲,全心奉神,我已经忘了你。此番来找你,就是彻底了却之前的孽缘,正好你也有了新欢,本座再无所碍。”
“洛七……”
“……我叫夏迟迟。”
“迟迟。”
夏迟迟憋着脸,怒目而视。
“血神教是四象教下属,什么时候轮到上级堂堂圣女跑出来帮他们清理叛徒,他们配吗?”赵长河叹了口气:“是不是来找古剑的?需不需要帮忙?”
“……”只这一句要不要帮忙,就几乎把夏迟迟竖起的心理屏障哗啦啦击了个粉碎。她咬着牙,切齿道:“我手下无数,个个玄关八九重,地榜人榜都听我之命,要你装什么样!”
“外人以为你当上圣女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我知道这半年来你的日子其实并不是很好过的。”赵长河低声道:“全然陌生的环境,行事阴暗的魔教,身边并无真正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夏迟迟大声道:“我有!”
“他们听你之命是教派机制,一旦你行差踏错,哪怕只是区区找男人这种小事,都可能导致众叛亲离。还不知道是否有嫉妒你的位置,暗中切齿要把你拉下马的人……你如履薄冰,甚至未必有在北邙睡得安心。”赵长河叹了口气:“我想明白了,你今天甚至不该来见我的……”
夏迟迟定定地看着他,再也没说什么。
他说得对,自己来见他,实在是按捺不住的思念,冲动之举,本来不该来的……
否则为什么总是躲在树上偷偷看,理由还是观察叛徒……
可是实在忍不住啊。
自己一走,就有岳红翎。他出了江湖,就有崔元央。
阔别半载,自己没有忘他,可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
其实教派的渗透力很离谱的,崔家内部有四象教的人,夏迟迟虽然不知道翁婿谈话这样的细节,却从别人的描述可以知道赵长河对崔元央多半还是疼爱居多,和当初自己那种关系好像不太一样……可还是难受。
因为崔元央真的比自己适合赵长河……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能动情的圣女,要拖着人终生么?崔元央善良可爱,家族鼎盛,能给他的助力可比自己这种情况大得多了。
是不是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但就是很生气,就是忍不住,就是想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问你个薄情无幸的家伙打算怎么死!
可是天知道,在古剑湖看见他的时候,自己心里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惊喜……以至于明明不该来见他,还是来了。
然而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说的却是,要不要帮忙。
一如当初,在风雪冰天之中疲惫而归,看见的是家中尚有余温的饭。于是如箭穿在心里,再也闪不开。
夏迟迟木木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把架在脖子上的剑拿开,又轻而易举地抱了过来。
实力超他一截的夏迟迟,居然没能闪开。
堂堂潜龙十三,如此不堪一击。
直到被他拥住,夏迟迟还有片刻的留恋,然后才悚然惊醒,推着他的胸膛:“被人知道,你我都要死。”
赵长河拖着她的手,把短剑往边上平举,然后取下龙雀,过家家似的在剑上“叮叮叮叮”地砍:“看,这是圣女在和叛徒打架。”
夏迟迟差点被逗得笑出了声。
“迟迟。”赵长河一边过家家地砍剑,低头看向夏迟迟的眼眸却变得炽热无比:“不管你怎么看我,不管怎么觉得赵长河负心薄幸,但我真的,自你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过那样的亲热……我心中女朋友一直是你,始终在等着再见你的那一天,可以肆无忌惮地亲你……”
夏迟迟脑子里空空的一片,她不知道赵长河亲没亲过岳红翎崔元央,但心中觉得好像是真的。
他到现在,连青楼老鸨拉客都脸红。
是吗……他一直在等我。
等到惊觉,唇已经被堵住了。
刀剑依然叮叮乱响,他的左手箍着细腰,箍得如此之紧,吻得如此霸道。
他好像真的憋坏了……夏迟迟迷迷糊糊地想。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多少个午夜梦回,那触动了心弦的男人,那激烈霸道的拥吻,反复回荡,未曾或忘。
只可惜呀……明明是自己的男人,此刻却如偷情。
“她们侠女清高,贵女矜持,憋坏了长河……我就是个魔教妖女,我就偷情怎么了!”夏迟迟闪过这样的念头,终于闭上眼睛,热烈地迎合。
“反正是让他选择死法,憋死他也是算的!”
第90章 迟迟的任务
如瞎子所言,如今看似江湖纵横的赵长河,心中一直还是有所抽离,现代大学生的观念在潜意识里从未消退。
比如固执地认着自己和夏迟迟的男女朋友关系,哪怕当时双方压根没这么说,他觉得就是了。
于是心中的女朋友一直是夏迟迟,无论对岳红翎还是崔元央,他都没有起过什么念头。只有面对夏迟迟的时候,心中就放开了,觉得这是我的女朋友,我是可以亲她摸她的。
甚至可以那个的。
察觉到夏迟迟并没有因为做了圣女与这半载阔别而忘却旧情,赵长河心中不知多么欣喜,只想用力抱着她,尽情地宣泄这久别重逢的激情。
双方意乱情迷,气氛逐渐升温。
“哐”的一声,房门被撞开,韩无病拎着断剑冲了进来:“如何有刀剑声?我来助……呃……没事了,你们继续。”
韩无病一步一步往后退,却见妖女穿窗而出,凌空远去,空中传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好一个叛徒,居然还藏着帮手,且寄下项上人头,来日再取!”
声音渺渺,人已不见。
“嗖嗖嗖!”不少四象教高层从远处飞掠而来:“圣女可曾吃亏?是否要我们……”
“不用!”夏迟迟面色通红,看上去“气得不轻”:“这叛徒的命是我的!谁都不许擅自出手!”
“……是。”众人互相看了眼,心中倒是松了一大口气。看来关于圣女会不会余情未了的猜测可以休矣,这都恨得咬牙切齿了,眼里的气恼可不像装的。
也难怪,圣女可是目睹他和崔元央抱来抱去的,活该。
不过这赵长河与韩无病还挺厉害的啊,状态都不佳,联起手来居然真能逼退圣女,这实力还得重新评估才是……
那边韩无病小心地退到门口,他觉得对方说的话怎么怪怪的呢,你们刚才难道真是在打架?用嘴巴打的吗?我是不是过于疲惫,眼睛看花了……
不过好歹可以证实一点,那个真是个妖女,不是男的穿女装,嗯,没事了。
韩无病深深吸了口气:“那个,赵兄,不打扰休息了,有妖女偷袭可以喊我……”
赵长河简直想把他活活掐死,恹恹道:“没事了……还得感谢韩兄惊走了妖女。”
韩无病觉得他这话简直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讪讪退回了屋子里。
赵长河弓着身子退回床沿,一屁股砸在了床上。
话虽然咬牙切齿说的,但其实也有几分真。激情之中忘乎所以,冷静下来就知道夏迟迟如今的处境可真不适合跟他在这偷情,一旦被什么魔教长老找过来看见了,就真完犊子了。
从迟迟离开时的言语可知,她应该是已经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了,韩无病的打断该说确实是帮了个忙,而且人家确实也是出于好心……可怎么还是很想揍他呢……
立夏之日,你给老子等着!
……
“圣女,经过这些天研究,祭剑之事有眉目了。”
回到四象教在此包的民宅,夏迟迟高居主位,有些心不在焉地听汇报:“嗯,说说。”
长老汇报道:“圣教历年记载推断,真正古剑显形,应该与时令相关,多次探索之后,锁定的是立夏,这点大家已经明了。”
夏迟迟颔首:“不错,这便是我们这次前来的原因。”
“然后还需要相关祭典,让剑认可,才能显形。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古剑在最后时刻脱缰,杀人而遁,之前明明认可,却忽然翻脸,这点大家始终难明其因。若是不搞明白,多少次也是功亏一篑。”
夏迟迟道:“所以这次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长老道:“我们探访了所有死于剑气的历代寻剑者消息,终于发现了一个共性。”
“哦?”
“它杀的好像全是负心薄幸之辈、无义背诺之徒。”
夏迟迟终于认真了起来,坐直了身躯:“当真如此?”
“是。”长老有些尴尬。
四象教是魔教,不管怎么自命神圣正统,行事也是阴暗风格,恶事做了不少。在这环境里厮混,谁敢说自己多么有情有义、守信重诺?便是觉得自己没别的优点,也就挺重承诺的那类魔徒,也不敢多自信,万一古剑不认呢,谁敢拿脑袋去赌一下?
连夏迟迟都有些尴尬,负心薄幸的话,她有自信自己肯定不是,这辈子就喜欢了一个男人,哪怕教派并不允许,此情深藏,至少至今还没有改变,刚刚还亲亲呢。
但无义背诺之类的事,她倒真做过。半年了,魔教妖女嘛,哪有没坑骗过人的……承诺这种事对魔教妖人妖女来说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此时夏迟迟心中泛起的却是之前树梢上看见的场面,那两个对视而笑的傻子,这俩倒是真的守义重诺,无可指摘。
尴尬的是,其中自己喜欢的那个,不知道算不算负心薄幸的,好像说算也算,说不算也说得过去,谁知道古剑怎么判定……真让他去了,要是被古剑砍了可没处说理去。
哦,怎么想到这里去了,四象教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参与,想这个干嘛。
另有长老叹气道:“圣教兄弟当然都是有情有义、守信重诺的。但我们一来并不确定古剑是否还有别的憎恶,二来也不好拿大家的命去赌古剑怎么想嘛,这事岂不是做不了了?”
夏迟迟听得差点没笑出声,很好,果然不要脸,不愧是我青龙护法。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正是如此,诸位有什么主意?”
有人犹豫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行祭礼者倒是未必要符合古剑要求,关键是最后取剑之人。我看可以这样,我们依然设祭礼,另外忽悠一个外人来取剑,便是死了,大不了明年再来;如果成功,就夺了走人。”
众人皆颔首:“钱长老言之有理。”
嗯,教中兄弟确实守信重诺有情有义。夏迟迟听得越发想笑,懒懒道:“那你们认为谁比较合适?”
“韩无病。当前湖畔,不做第二人想。”
明明自己也觉得赵长河未必合适,更不可能忽悠他来送,可夏迟迟听了这话还是很不爽,凭什么说不做第二人想,我家长河不好么?
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赵长河呢?此番千里奔赴,只为一诺,也是信人。”
那钱长老瞥了她一眼,又偏过脑袋。
那脸上就写着这事您问我?您为什么想要他脑袋自己没数吗?
被人当作惨遭始乱终弃的女主角的夏迟迟银牙咬得咯咯响,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韩无病不好忽悠,你们先试试,与此同时找找其他备选,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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