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面前正在汇聚的气居然说话了:“你……如何知道我到了这里?”
“看出来的,这气脉有异,它不再纯粹,也没有那么自然,像是自己在主动地汇聚。”赵长河道:“我的气脉之道已经登堂入室,这类观测我现在还是比较内行的。”
“是……连这都看得出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赵长河道:“但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擅改因果,可能会毁了你自己。趁着还没完成,停手吧。”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尝试,你不知道么?”
“是为了回到过去找夜无名的麻烦,还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早点把自己分化出来,避开我与央央的事情?”
“兼而有之。”
“这样的执念,很不飘渺。”赵长河郑重道:“我现在怕的是……你会入魔。”
“所以?”
“得罪了。”
现实中的赵长河骤然出手,一指点向前方飘渺的身躯。
飘渺伸手架开,两人的精神同时离开天书。
飘渺漠然看着赵长河的眼睛:“无论我是入魔,还是死于时空之乱,对于你来说岂不都是解决了一件头疼事?何必没事找事。”
“人世间可以不需要飘渺……但决不能有一个入了魔的飘渺。”赵长河淡淡道:“今日河山,我在守护。”
飘渺神色微动。
赵长河一字字道:“飘渺,你失职了……”
飘渺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道:“抱歉。我已有私。”
赵长河没有揪着她的问题不放,反倒赞了一句:“你刚才的尝试已经有了穿越时空更改因果的意味……强是真的强,我也是想学这个,不得要领,只能通过这种追溯的方式去看过往的影像,你却已经直接办到穿越了。可否指点一下?”
飘渺奇怪地问:“你……不怪我?”
“你的情况……换了是我只会更偏激,不能苛责。”赵长河笑笑:“何况我也有私,我真想学时空之道。”
飘渺看向赵长河的目光终于柔和了许多:“央央喜欢你,确实不是没有理由。”
顿了顿,又道:“时空穿越,我并没有直接办到……如你所言,刚才没有完成,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成功呢还是要出大乱子。我把我所悟的分享给你,你自己参考。”
说完一指点向赵长河眉心,赵长河没有抗拒,任由她一指点化。
赵长河闭目消化了片刻,若有所思。理论不难,如同一直在磨练的所见即所在,神降万里之外,这里也是一样的。既然可以看见时光长河的上游,自然也是可以所见即所在,一样可以过去。无非就是所需的力量比二维空间的穿梭更高得多,所以飘渺能直接做到,自己却不得要领。
搞了半天其实是受限于修行……御境二重的水准,对于玩这个远远不够。
但似乎可以做点其他的磨练。
赵长河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枝。
积雪压枝,枝头没有绿叶。赵长河定定地看了很久很久,仿佛看见了它未曾被积雪覆盖之时的挺拔过往。
于是伸手一指,树枝渐渐抬起了头,覆盖在上面的雪簌簌而落。
这一指若是在外人看了简直嗤之以鼻,就是一道气劲把树枝扶直了,把积雪抖了下去,一个初涉武道的人都办得到。但飘渺却看得骇然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气劲导致的……这是时光,从根本上回溯了这根树枝的过往。
如果再深入一点,便是枯杨生华。
这一手夜九幽是会的,夜无名同样也会,还更强大得多……但她们都没想过,赵长河刚刚感悟时空之书没多久,在飘渺协助之下居然就会了这一手,这是法则级的神技好吗!
赵长河又皱眉思考了一阵子,忽地再度并指成刀,虚斩了一记。
那棵树忽地彻底消失,仿佛从来不存于世。
三个女人下意识捏住了拳头。
这又不单是时光了……似乎掺杂了点别的。
好像是从根源上斩断了这棵树曾经被种下的因……他竟然在断因果!
这只不过是对一棵小树,相对简单,要对人用的话还会麻烦得多,未必做得到。但已经踏出这一步了,对人还远吗?对魔神呢?
飘渺看得简直有点目瞪口呆,这举一反三的能力和天赋,就是这位短短两年半就踏上天榜第一的根源吗?
某处夜无名抱着手臂冷笑,这就看呆了?我都习惯了……
不过也有一项有些意外,本来夜无名觉得赵长河会很想尝试穿回上古做点什么,如今看来赵长河的表现并不想,连飘渺的穿越都被他阻止了。
他好像并不愿意去造成任何不可知的变数……想要窥探上古之谜,看电影就行了,没必要过去。之所以研习时光,恐怕连学技能都是次要的,他最终的目标是找到回家的办法。
夜无名撇了撇嘴,就这点时空之道,想回家还早呢……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对飘渺行了一礼:“多谢指点。”
飘渺木然道:“我没指点什么……这手断因果,我就不会。”
赵长河道:“我曾经在清河剑中追溯过你与灭世之炎的对话。”
飘渺怔了怔:“如何?”
“它说,天道的死亡本不会导致灭世倾塌,之所以造成这种模样,那是天道临终之前也觉得此世当灭。此话何解?意思是,并非天道死亡导致的纪元崩塌,而是天道临死拉垫背的,把世界毁了?”
“它的话是站在它的立场说的,想为自己灭世找到天道法理,所以未必多么可信……但应该不是完全没有依据。”
“不管它是不是在为自己拉法理……我能不能认为,天道有可能并未死透?”
飘渺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
“寒螭镇压的东西,那种充盈的恨意与毁灭……是否与天道的灭世之意相关。”赵长河叹气道:“我一直在追溯源初,就是想找到相关的痕迹,可惜都没成功。”
飘渺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我想整个世上能回答这些问题的,只有夜无名一个。”
说话间,夜九幽兴致勃勃地出现在身边,探头探脑:“怎样怎样?看了没看了没?”
飘渺:“?”
赵长河摊手:“没,追溯了一下飘渺的源初。比你纯粹,可惜比你们的晚了很多,看不见更多想要的。”
夜九幽大怒:“凭什么我都被看了她可以不要被看!不行,你继续看!看到了为止!”
飘渺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
夜九幽索性摊牌:“看你洗澡!追溯重要因果的时候,如果恰好你在洗澡……呃不是,你当我没说。”
赵长河捂脸。
飘渺神色古怪地看了这俩货半晌,居然憋出了一句:“他如果要看我的,只需要叫崔元央脱衣服就可以了……事实上他什么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所以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夜九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飘渺忽然没那么羞耻了,连这种话都能淡定地说了?
这男人是什么做的,和谁合作一下都能让双方关系变好一层?
“等一下。”飘渺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你被看光了啊……”
夜九幽:“……”
飘渺悠然把时空之书塞回她手里:“那接下来你们继续慢慢看,我的事已经做完了。”
第816章 假作真时
“为什么让赵大哥看夜九幽洗澡,我不要!”飘渺的识海之中,睡醒了的崔元央正在打滚:“你这是在给我戴绿帽子,身躯给你就这样坑我!”
飘渺安抚:“那个本来就是你们家侧室,早晚的。”
崔元央:“?”
怎么可能早晚的,那个所谓的侧室不是我们故意膈应夜九幽说的吗,当事人双方谁认啊,夜九幽怎么可能被一个虚假的李家小姐身份束缚?
别欺负我央央不懂,他俩这个合作,面上诚恳,其实双方都心怀鬼胎。赵长河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代表了混乱与寂灭的恶神做伙伴,别说妻子了;夜九幽也绝对不会让一个摸了看了她的男人继续活在世上。目前的合作,无非是大家都觉得打不过夜无名,需要拉扯盟友而已……后续说不定要因为一些别的事情打得天崩地裂呢。
飘渺道:“你不知道,即使是用假身份,假身份诞生的因果也是会回馈于自身的,必须设法斩断,如果不斩断就一定会出结果。你看关于因果是赵长河钻研更深呢,还是夜九幽?到时候夜九幽一定会因为这个自以为无法束缚的假身份闹出问题。”
“有理……咦不对……”崔元央奇道:“你怎么在帮赵大哥?”
可别是夜九幽还没绿我,你先绿我啊?
“我帮他有什么奇怪的?”飘渺淡淡道:“我本就有责任帮助今日的大汉一统河山,而关陇原本不堪一击,完全是因为夜九幽在背后撑腰,使得大汉没法打。帮助赵长河收服夜九幽好像是一条便捷路径……”
崔元央发呆:“如果你的目标是山河一统,为什么不是你帮夜九幽灭了大汉?”
飘渺有些无语:“我代表的是山河气脉,并不是随便找个乱七八糟的势力扶持一统就叫山河气脉的。就算三岁小儿也知道当今大汉才是天命所归,也就是我所扶持。”
崔元央忽地反应过来:“我们国家祭天,其实是祭你。”
“你终于明白了我的央央……某些角度说,赵长河娶你以定河北,就是当初大汉破局的关键,也就是山河气脉开始归于其身的关键。从那一刻开始,四分五裂的国度以一种让人瞠目的效率趋向一统。”
“……所以说娶我,其实是得到了你。毕竟我就是你。因果在这。”
飘渺闭嘴。
这么理解的话……是也不是。目前来说我们终究还是两个人,但因果确实可以从这里印证。
假身份造成的因果都必然沾染自身,何况我们。
飘渺很是头疼。抬眼看看夜九幽和赵长河,这俩正在大眼瞪小眼,压根没继续。
夜九幽打死不肯再让赵长河看洗澡了,赵长河通过今天的感悟也不是太需要继续对着天书琢磨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赵长河面无表情地开口:“再给我两天多巩固一下所得,就去找波旬。”
“可以。”
“对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时间我的妻子们应该也正往昆仑而来,她们的主要目标是白虎。如果届时我正在波旬那边分不开身,你们帮忙照应一二?”
夜九幽淡淡道:“你想多了,我能不趁机杀朱雀玄武她们,已经是看在我们此番合作的份上。生死在她们自己,与我无关。”
赵长河道:“你说的……飘渺见证。”
飘渺“嗯”了一声。
“你……”夜九幽怒道:“你不信我。”
赵长河笑笑:“信。只是事关妻子们,需要有更安心的答案。”
该信的信,有的东西可不能轻信。说照应本就是试探,他只需要得到夜九幽不干涉的结果,只要夜九幽不胡来,赵长河对于老婆们能不能对付白虎还是很有信心的。
夜九幽对于四象肯定是没有好心思的,尤其对于朱雀,二者在生死之道上有冲突之处,很难说夜九幽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反正这次是汉皇御驾亲征,飘渺肯定不会坐视,信夜九幽的承诺不如信飘渺。
看夜九幽恼怒的神情,赵长河心中有些怪怪的,你我互有戒备这不是很正常的么,你到底在气什么?
想了想,便又放缓语气解释:“今日四象与上古不同,她们不听夜无名的,只听我的……你与夜无名的敌对、以及因此与四象的敌对,并不需要延续到她们身上。相反,她们是对付夜无名的助力。”
夜九幽冷笑道:“你凭什么有此自信因为所谓的情?”
赵长河道:“不错。就因为这。”
“我看尽两个纪元,这种东西最不可靠。”夜九幽冷冷道:“我在想,夜无名提前抛弃了你,是不是因为觉得你在这方面过于幼稚,非成事者。”
赵长河笑笑,不去争辩。
夜九幽看他那笑容就不爽:“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
会不会后悔,赵长河不知道,也根本懒得去想。
他只是继续沉淀,消化对于时光与因果的感悟所得。一整天下来,和夜九幽与飘渺都再也没说过半句话。
这两位也分别在修行自己的,没再搭理他。除飘渺外,夜九幽自己也没有完全恢复到最巅峰状态,需要继续休养,其中还有部分锅要算在赵长河头上,她的事情被赵长河破坏得可不少。
直到深夜,赵长河从入定之中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静立在山巅远眺远方云雾的飘渺,叹了口气。
和飘渺的交往比和夜九幽累,因为夜九幽和瞎子再像也不是完全一样,还是能分出是不同的人,而飘渺则完全顶着崔元央的躯壳。天知道是多艰难才能忍住抱着她的欲望,还得做出一副很平静的、和不太熟的人说话的语气。
原本这夜深人静之时,就是抱着妻子温存的时刻,但现在却只能近在咫尺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这么久久地凝望,飘渺自然有所感知,哪怕是背对着也能够察觉他眼神的温柔,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隔着鸿沟。
飘渺平静修行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乱成了一团。
明明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是央央……可这眼神真的难挨。
看够了没有……还想看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明,赵长河抬头看天,估算了一下大概快六点的样子,距离所谓的辰时即七点还有很久。
不管了,就这么等着,等到辰时。
飘渺:“……”
上一篇:万古神帝
下一篇:庙祝能有什么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