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根本不用猜。
部分恶人早已四散遁入神州各境,再也无人约束。部分已经被九幽或波旬收服,成为他们的打手。
还有一部分占据玉虚峰,正在搜寻可能存在的“道尊曾经寄魂的宝物”。
这东西是必然有的,上古魔神能够活下来并复苏的,基本都是因为有宝物的护持导致。此物要么在玉虚身上,要么就在玉虚宫中留存。
当玉虚出现在城镇,得到的并非对曾经主宰的敬畏与欢迎,几乎可以看见每一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色彩,垂首行礼之中,遮掩的尽是恶意与狰狞。
“真人回来了?”曾经追得王道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血魔手严缺,笑眯眯地在陈一的酒店接待了两人:“想不到还能得睹厉宗主尊容,幸何如之。”
厉神通笑而不语。
严缺给两人倒了酒,举碗相敬:“不知真人伤势还影响喝酒么?不能喝就算了,在下敬厉宗主一杯。”
这话看着随意,实质也是暗含试探,看玉虚到底伤得怎样,如果著名喜欢自己酿酒喝的玉虚都不敢喝酒,那最好祈祷着厉神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吧。
两个老基友自然看得出这点小九九,其实还看得出更深的,但两人毫不在意,都举碗喝了个干净:“正好长安归来,一路嘴巴淡出个鸟来。”
严缺眼睁睁看着两人喝酒,眼里的光芒越发诡异。
却见厉神通抹了把嘴,笑呵呵道:“严兄这幽冥水毒,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不但是严兄小觑了我,九幽也没怎么拿厉某当回事。”
严缺笑容瞬间消失。
“若是锻体至今,锻不到内脏,锻不到神魂,何以为御?严兄在幽冥之下,不妨告诉九幽姑娘一声。”
“轰隆隆!”平静的酒店风雷大起,一只钢铁般的巨掌已经按在严缺胸前。
严缺手中血色大现,赖以成名的血魔手死命对了一掌。
“咔嚓”一声,整个手臂都被碾成了肉泥,严缺体表浮起淡淡的幽冥之气阻了一下,好歹没直接被拍死,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
九幽的虚影出现在厉神通面前,似要阻拦,厉神通怒目而视,手臂肌肉瞬如钢铁。
在严缺倒飞的路径上,忽然出现了一只小血人,挥舞着小拳头试图拦住他。严缺竟然真能从这个小玩意身上感受到一种心惊肉跳的威胁,忍痛挥出左掌:“走开!”
血人忽地化成了一张严缺很熟悉的王道中的脸,一手平推:“排天镇海!”
“轰!”
明明没比大头针大多少的小手轰来,周遭气浪翻涌,血色漫天。
这回轮到厉神通笑眯眯地拦在了九幽身前:“姑娘若是来找赵王投怀送抱,那还是去京师吧,此地是昆仑玉虚峰。”
只这么一阻,严缺整个人就已经被长着王道中脸的小血人轰成了肉酱,完成因果。
九幽冷冷盯着小血人,小血人恢复了赵长河的模样,冲着她挥了挥手:“嗨,李小姐也在这里啊?约不?”
九幽脸上浮起青气,无法判定夜无名是否在这里的情况下,她依然不想动手,留下了一句话就消失不见:“做夜无名的狗,有你后悔的时候。”
赵长河懒得理她,也笑呵呵地对玉虚和厉神通挥挥手:“厉宗主,以后就这么沟通。”
厉神通脸颊抽了抽:“可。”
玉虚道:“赵王有意太极图么?”
小血人摆手:“你复原要用,我拿来干嘛?以后的话说不定找你借来看看,好了先这样,这酒楼老板是我朋友,另外还有一些四象教徒潜伏的,你们要清算的话分清楚人,给点面子。”
小血人说完消失不见,厉神通玉虚对视一眼,两人看着淡定,实则心中都有些惊悸感。
九幽赵长河现在这种无所不在的表现,让他们都有些惊悚,似乎时空失去了任何意义,就算睡梦之中都可能随时丢掉首级。
世界变化到了这个层面,老牌天榜们都有些跟不上趟了。也不知道赵长河区区御境一重,怎么做到的……
厉神通没说什么,左右看看周边,脸上浮起了杀机。
“正月初二,玉虚厉神通抵达昆仑。血魔手严缺以幽冥之毒欲毁两人肉身,二人如饮白水,毫无所伤。阴谋既破,厉神通一掌重伤严缺,被九幽神降所阻,赵长河神跨万里,毙严缺于掌下。”
“地榜陨落,名次变更……”
“九幽长河既去,厉神通屠戮昆仑恶人谷,除部分相关者外,余众鸡犬不留。是役,屠杀近万,血满昆岗。”
整个天下看着这突然的乱世书播报,个个都在挠头。
现在的战报怎么看不懂了呢?
都开始万里神降了?这还是武者之道吗?你们自己另外坐一桌行不,咱们看的乱世榜不是这样的。
太庙之底,赵长河蛋疼地吸了口气:“妈的,昆仑太城市化了是吧,老厉真是整一个大西王。”
岳红翎入定中,没回话。
回话的是瞎子:“会在恶人谷的,本来就全是恶人,厉神通杀得没心理障碍。另外其实已经跑了很多,当时那个城镇,何止近万人?”
赵长河颔首:“当时连一个城东都有好几个帮派对立……忽然感觉玉虚功德无量,这些人现在一堆四散到神州各地的,可麻烦。”
瞎子道:“散出去就散出去了,你以为天下就你们几个人在行侠?多少剑客崛起江湖,亦在今日。真正麻烦的倒是被九幽收编的部分……她的势力越发大了。”
赵长河笑笑不语,转而道:“瞎瞎。”
“嗯?”
“窥视天下,无所不在,你的境界我终于感知了一部分,真的太厉害了。”
“说吧,忽然舔我,想说什么?”
“曾经有人养成太子,最后养成了她最喜欢的老公。现在有人养成代理人,最后也越养越像她自己,会不会有点感觉异样?”
瞎子轻启樱唇,还是那个字:“滚。”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双方对这种调戏都已经极为习惯了……或者说,习惯了“他想得到我,我知道,却还在陪他扯犊子”的状态,越发自然。
第770章 我们要斗一辈子
赵长河原本以为极度紧张的战争氛围、急匆匆赶回京师,最终却是陪着女人们好好地过了一个年,以及修行沉淀与探索。
一开始觉得分身乏术需要顾及每一个女人的陪伴,到了第二第三天,好像就渐渐开始返璞归真。
大家都一堆事做,没有人需要缠着他,他也并不需要刻意去找谁。对于迟迟晚妆等人而言,其实只要他有那个心就很高兴了,实际上“家里有他在”的感觉比什么都有意义,心安且踏实。
大部分时间里赵长河都在太庙底下和岳红翎一起闭关参悟,两人也基本都没怎么说话,偶尔睁眼看见对方,微微一笑,那感觉难言的安宁。
相比于岳红翎一动不动,赵长河还是经常会外出的,主要是陪大家吃饭,以及掌握一些事情的进度。
首先是储物盒。
盒子可以开模量产,但盒子上雕刻的阵法是无法靠复制实现的,必须靠和尚们一个个去手工雕琢,于是量产盒子快、成品储物盒快不了。
正月初五,第一批一百个储物盒终于在圆性等人的加班加点之下宣告完工。
这一百个储物盒可就与之前沙七提供的低端戒指不可同日而语了。盒子便于雕刻阵法,最终导致的容量比那批低端戒指大了许多,每一个盒子本身也就两倍烟盒大,内部却有了一个小房间的大小。而房间再小也是房间,一百个房间的运力是什么概念?
赵长河还额外尝试了一下能不能用一个盒子把其他盒子装进去套娃,最终发现不行,似有空间互斥之意,那就算了。反正虽然不能空间套娃,但同空间之内可以打包,打个包裹把所有盒子包一起带走完全没问题,实际也就二十条烟而已……大不了分两三包。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一人一马,就可以代替往常一支庞大车队的运力。
这几天赵长河已经把控鹤功教给了所有玄关九重以上有资格使用的军中将领和镇魔司干将,现在一大堆人都能“开箱”。当天镇魔司武维扬就策马带着储物盒直奔太行,在山道上接下了晋北运过来的粮车,次日一早就回来了。
看着瞬间开了满仓的粮,三军主帅朱雀瞪着凤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被你们这么玩,我从小学的战争知识真的好像有一部分可以烧了。
储物盒还在继续赶制,而带给朱雀大帅的震撼还不止这一个。
大炮“神罚”制造起来虽然远比造个盒子慢,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慢,正月中,已有十台神罚秘密排在了朱雀面前。
看着轰鸣的炮火,朱雀觉得自己学的战争知识又可以烧一部分了。
下旬,北国天气渐暖,塞北冰融雪化,青草开始萌芽。
……
朝会之后,大汉新任丞相唐晚妆与新任大将军朱雀并肩走在宫外的长街。
有老京师民众远远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样子,神色都有几分久远的追忆。
那一年的京师,那一年的两个互相揪着靠墙滚来滚去的小姑娘。
时光荏苒,依然是熟悉的红白衣裳,可当初娇嫩的花蕊已然全面绽放,犹如盛开的玫瑰与海棠,一文一武支起了帝国的房梁。
她们还打架吗?
“你徒弟多半又跑太庙去偷吃了,你不管管。”丞相正在对大将军如是说。
“岳红翎杵在那呢,她吃不了。”朱雀笑眯眯地回答。
才不会告诉你其实昨晚他住在太后寝宫,嘻嘻。
不过这么多天下来,本以为他会继续琢磨着让太后皇帝一起共侍,最后却发现他没之前那么满脑子这些东西了,很温情的陪伴,让人很舒服。反倒是臭徒弟自己没羞没臊,借着“给太后请安”的借口,自己夜里跑过来,然后就不回去了。
这种事儿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几个月前在御书房被他拉着师徒叠高高那一回羞愤无比,到了昨天都感觉没什么心态波动,自己都懒洋洋的,说“来都来了,就住下吧”。
然后摁着徒弟的手,给他玩了一回。
师慈徒孝。
但正因昨晚夏迟迟吃饱了,现在当然不会又跑去偷吃啦,哪有那么饿的。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他会瞬移去太后寝宫,自然也会瞬移到宫外唐府,想必这十几天唐家蹄子也喂得饱饱的。瞧那眉梢眼角都绽开的明媚,以前惯常蹙眉如西子的样儿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狐狸精,果然以前的样子就是为了勾搭男人的。
当然这是大街上,丞相与大将军呢,这嘴可吵不得。两人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唐晚妆正在问:“你军队上下熟悉得如何了?”
“本座有数。”朱雀斜斜瞥着她:“如今粮食饷银是齐备了。然而兵器弓弩、帐篷被褥,乃至于绳索水壶等一应军需尚有缺口。劳烦丞相再督促一二。”
“缺口不大了,有本相盯着,你安心便是。”
朱雀听她自称本相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忍不住道:“没有什么大不大,本帅要的是具体时间,哪有这种敷衍?”
唐晚妆没有和她争执,依然很平静地叙述情况:“物资不是变出来的,需要制造时间。如今不比往日,琅琊清河等地的作坊开工可以很快运到,不单靠京畿供应,便容易了许多,我自可打这个包票。然而我无法远程督促到琅琊清河那边的进度,只能靠信鸽,这个问我具体时间也很难答。”
朱雀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惊奇地打量了唐晚妆一眼。
虽然这女人淡定的语气是常规,但前提是找事的对方不能是她朱雀。一旦是她找事,这女人的语气就会变个样的,今日怎么这么淡定了……
“看我干什么?”唐晚妆目不斜视:“要吵架换个地方,大街上呢。”
朱雀:“换哪里?”
唐晚妆:“?”
“算了。”朱雀道:“我是真找你问情况的,不是找你吵架的。如今春暖花开,三娘那边也说铁木尔已经遣使广泛勾连西北戈壁各部,形势算是一触即发。原本今天朝会我就打算提的,如今练兵已足,只等军需齐备便是北伐之时,但这话提了好像在当众落你脸似的,你误会起来不好看,所以私下说说。”
她顿了顿,补充:“不能被动等铁木尔南下再打什么防守反击。我们不能不主动,长生天神极有可能是御境二重巅峰的实力,一旦被他复原,可不是荒殃黯灭那些人可比。”
唐晚妆道:“二重巅峰具体如何?”
“我们长安之战深知道尊之强,五人围攻都被他伤到了红翎,不是闹着玩的。另外还有个关键,当初那一战不知是九幽还是长河的谁……”朱雀顿了一下,续道:“总之当时楼观台空间被隔绝,我们的战斗余波才没有溢散在外,否则长安尽成废墟。”
唐晚妆道:“你的意思是,一旦长生天神复苏南下,不提雁门之险犹如虚设,单论战场在我们大汉,造成的溢散死伤都无法承受。”
“不错,战场必须在他们那里,我们才可以放得开手脚,误伤多少人都无所谓。”
唐晚妆紧紧蹙起了眉头。
朱雀奇道:“怎么?”
“原本我们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形势,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变成了孤注一掷必须北伐的形势……铁木尔若是知道我们的心态,可以从容布下天罗地网……这么打仗会很吃亏。”
朱雀斜着眼睛看她:“你和你男人只知道颠鸾倒凤,不知道问点实际的?”
唐晚妆飞速往左右瞟了一眼,见行人都在远处,低声嗔道:“谁在那事的时候问这问那!你想说的是什么?”
“你以为他最近死命的锤炼观测天下之意是为了什么?那是在锻炼自己大范围俯瞰观测周遭的能力、以及分心多用同时处理多方面信息的能力,到时候他跟本帅一起出征,周遭一切变故了然于心,哪能那么容易钻入什么天罗地网。”朱雀鄙视:“你男人满心都是北伐,有数着呢。某些破御都要男人灌顶的小弱者,自然理解不了。”
唐晚妆脸上终于憋出了红霞,怒道:“他能一直跟在你身边?你自己的能力够吗!”
“大家都在往御境二重锤炼,我得他这提示,自己当然也有所悟。火元素无所不在,本座所见,非你所知,好好看好好学。”
说话间,两人已然抵达唐家门前,如今的相府。
唐晚妆停住步伐,磨牙:“大将军到家门口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水酒?你我也好继续纵论时事。”
言下之意,换地方了,走,跟我进去撕。
朱雀哪能怕她啊,一扬高傲的头颅,挺胸跟了进去。
到了唐晚妆自己的院落,两人却都愣了一下。
院中可以看见屋内窗边,赵长河坐在那里写东西,抱琴俏生生地站在身边替他磨墨倒茶,眼波时不时落在姑爷侧脸,尽是温婉柔情。
唐晚妆撇撇嘴,这丫鬟废了,伺候姑爷磨墨添香,比伺候自家小姐都要开心,那眉梢眼角的温柔真是……就像照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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