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叉
众人:“……”
赵长河丢下菜单:“就这手撕羊腿来一份吧,不用额外麻烦。”
三娘倒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有点敷衍地继续问:“需要陪聊么?很纯的。”
赵长河看得出她的敷衍味儿,便索性道:“我要吃饭,你的香味影响食欲。”
“呸。”三娘碰了一鼻子灰,扭着腰肢边走边骂:“还不快点上酒,在那磨蹭什么呢!”
众人见一碗水端平了,倒也就不嫉妒了,笑呵呵地又开始聊自己的天。有人冲着赵长河道:“老兄,装着不感兴趣这招,多年来不少人试过了,没用的……表现得过了还可能挨揍。”
赵长河笑笑,没回话。
搞得谁都跟你们一样对三娘心痒痒似的,至于嘛……也就皇甫情同款身材,妖媚相似,而三娘的风骚太过了点,不如皇甫情程度适中,皇甫情还尊贵呢,还是皇甫情好!
讲真有珠玉在前,确实没多大兴致,天知道是哪个大佬的禁脔呢,吃撑了去招惹。
很快手撕羊腿和桂花酒都端了上来,赵长河顺便给了小二一锭碎银,让他照顾乌骓去,自己自顾吃饭,思考问题。
他与三娘的对话全是在互相试探。便如江南菜,不管食材有没有,只要有人会做,说明厨子都是江南人士,而不是当地雇佣的。可见这是一个由大夏人、而且是江南人士组成的小团体组织,并不仅仅是进货一个桂花酒在这卖而已。
而三娘在表示,做虽然有人会做,但大家自己都不这么吃了,这里并没有常备江南食材,也就证明和江南没有长期的互通往来,不要试试探探的。同时却也告诉你,如果想要定制些什么,你可以加钱,公道交易便是了。
这些满脑子峰峦细腰的酒客们又哪能理解得了?
以三娘这个可以交易的暗示来看,若说是皇甫永先的人、镇魔司的人、或者草原某个势力的人,这三种可能性差不多可以排除了,而嬴五或者四象教的人,都是说得过去的。
而这两种可能性其实都不敢过于信任。自己又没有四象教信物,在四象教普遍教众的认知里自己还算个敌人才对,只是优先级比较低而已,撞她们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嬴五的人,组织立场上说是公平买卖情报,实则具体在各个负责人可未必都一致,在这里混了这么久天知道有没有倾向出现,大家同样没什么交情,哪里敢乱信赖?
但身份既然没暴露,易容化名买一些不太敏感的情报应该还是可以的。
正这么想着,门外又进来两个人,赵长河下意识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了些冷意。
正是那天晚上商队领头的,一个中年,一个少年。
三娘又凑到赵长河身边,赔笑问:“小哥,又有客人来了,正好只有你这桌还有空位,让人搭个桌好不好?”
赵长河道:“三娘这里的生意真好啊。”
三娘便笑:“这里位置好啊,外客风尘仆仆刚进集子,一眼看见酒旗,那可不都在吞口水么。”
赵长河点点头,这位置是真好,自己不就是这么来的么:“说来如果我不愿意搭桌,三娘是会赶我还是赶他们?”
三娘叹气着劝:“出门在外何必如此孤僻呢,多个朋友多条路。”
那两人听着这边对话,似是不耐烦起来,一左一右站在赵长河身边:“兄弟,都是中原来客,过了吧?”
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中原人了?你们战时给胡人卖粮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中原人?
赵长河明知道和他们虚与委蛇敷衍着聊聊天说不定还能挖出不少信息,但不管怎么看都心生厌恶,实在装不下去,便冷冷道:“这种事情三娘和我协商还说得过去,我给三娘面子让一让也没什么不可以。这边还没协商完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开口就给我扣帽子说我过了?现在好了,老子不搭桌,你们爱跟谁搭跟谁搭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少年人目露狞色,忽地一巴掌抽了过来。
所有酒客又精神起来,黄沙集的戏就是多,每天不重样。
“啪”的一声,明明动手的是这少年,可所有人看见的却是他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跟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继而捂着嘴吐出什么,摊手一看,带血的牙。
人们竟然没看清赵长河是怎么反抽的这一巴掌!
三娘饶有兴致地打量赵长河,若有所思。
那中年人勃然大怒:“好胆!”
“呛!”拔剑声起,一剑刺向赵长河后心。
赵长河依然在吃羊腿喝酒,身躯不知怎么微微一扭,那剑就从肋下过去了,继而随意一夹就把对方的手轻松夹在腋下,“咔嚓”一声,对方手腕竟被他生生夹断,惨叫声响彻厅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赵长河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这人武艺另说,主要这力气有点离谱,腋下把人手夹断是什么概念?
有人下意识做了个夹腋的动作,又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这是什么神力?
赵长河松开那人,淡淡道:“这种废物,也敢挑衅……”
两人看着赵长河又惊又惧,一溜烟往门外撤退,放下了狠话:“你等着!”
赵长河抓起两根筷子,想要击杀,想想又放了下来。这两人应该是商队领头的,可能还有点取证之类的事情需求,暂时不是杀了的时候。何况万一搞得对方千人报复,这边的事就没法做了。
想到这里,赵长河转头问一边目光闪闪看戏的三娘,淡淡道:“三娘,他们动手打你的客人,你也不说话?是因为他们的钱比我多呢,还是因为三娘根本不保护自己的客人?”
三娘如梦初醒般笑道:“哎哟,店内口角斗殴是常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性质,小哥原谅则个。”
赵长河道:“所以他们如果找人来报复,三娘会保护自己住客么?”
三娘笑吟吟道:“客栈之内便是安全区,无论是谁也别想动老娘的客人。出去之后,概不负责。”
刚才你怎么不说是安全区?赵长河不置可否:“那就行……说来三娘认识他们么?”
三娘笑道:“怎么?你还想主动报复,斩草除根?”
“不可以么?”
“那我劝你还是悠着点,他们人可多呢……”
“所以他们是谁?”
“晋中乔家的乔二爷,那少年怕是第一次出来,我也不认识。”
果然是晋商……赵长河脑子里转了一大圈,没想起这个乔家有什么人在乱世榜上,便问:“他们做什么生意的,家里有什么人?三娘熟悉么?”
三娘眼里若有深意:“消息是有,但得加钱。”
第259章 渐渐重叠的线
赵长河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三娘两眼放光地把银子搂进怀里,笑眯眯道:“其实也没多特别,他们固定往这边卖粮,卖完之后运送西域珠宝之类的回去卖,多年下来怕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赵长河无语道:“这个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那你想知道的是什么?”
“他们的实力,在这里固定对接的势力,以及在中原的关系网——如果你知道的话。”
三娘哑然失笑:“喂,你大夏镇魔司的?”
赵长河面无表情:“我若要把他们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当然要知道这些消息,与镇魔司何干?”
三娘笑着敲了敲桌子:“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是个开客栈的。”
赵长河看了看她敲桌的节奏,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了。”
三娘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退去。
饭后早已天黑,市集却四处华灯,站在客房窗户往外看,简直万家灯火绵延百里。
这不是夸张的形容,可能还低估了。
市集本身很大就算了,环绕着外围有无数商队各自驻扎营寨,都在往外搬货进货,火把猎猎,人声鼎沸,大老远的在市集之内都能隐约耳闻。
赵长河目光从远处的营寨火光收回,落在客栈外面的街道上。
那两个乔家商人,一个被打掉了牙齿,一个夹断了手,本以为马上会找人来报复,却不料居然没来,风平浪静。
赵长河相信对方不敢真的一千人军队往市集里开,这边铁木尔的驻军也不是开玩笑的,但纠合几十个人进来找事应该问题不大,感觉这地方应该经常发生团体斗殴才对,但居然一个人都没来。
看来三娘没有吹牛逼,她的威慑力还真有。
店内斗殴她可以不管,但若是真外面找人来打她的客人,好像没有人敢。
赵长河抬手转了转肩膀,说来今天夹断人的手,自己都感觉吃惊。看来夏龙渊给的果子、外功七重的突破、以及所谓血修罗体的入门,带来的改变比自己原先想象的更大一些。
外功玩的就是体魄,说穿了就是肉身的力量与抗击打能力,一般情况下其实是并进的,体魄练好了当然攻防都会提升。只不过由于大家修行的功法导向有所不同,导致各家区分出特性来。
便如自己更偏攻击性,司徒笑那类更偏防御性,但实际区别不会太明显,假设司徒笑防御一百分,攻击至少也有个八九十,并非高防低攻。而自己则是反过来。
毕竟大家都还是人类的范畴,人类的体魄不都是那么回事么……
但从现在开始,有了更显著的区分。
自己之前绝对没有这么大的神力,突破一重玄关不至于发了疯似的增长,只能理解为身躯的初步改造效果,这类的体魄似乎走向了一种“力大无穷”的方向,开始非人。
这还仅仅是玄关七重的表现,如果是进窥秘藏呢?更高之处呢?可搬山填海吗?
可以想见,自己是“力大无穷”的方向,司徒笑那种就是“金刚不坏”的方向了,攻防两极开始有了显著差异。整得像大娃和三娃似的。
而内家的质变又会如何?
总算可以理解到夏龙渊的表现了,这么看来是有路径可循的。
赵长河默默地再修炼了一阵子,盘算了一下时间,到了夜色再深,远处运货的火把都熄灭了不少,才慢慢转身出门,再度到了酒肆厅中。
酒客已经散尽,三娘百无聊赖地在柜台上支着粉腮无所事事,莲足一荡一荡的,踢着脚边一只波斯猫。踢一脚那猫就抖一下,可就是不走,像极了傍晚赖在她身边的酒客们。
听见有人从后门入内,三娘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赵长河,又有些恹恹地趴回了柜台:“怎么,买酒?还是江南菜呢?”
赵长河道:“为什么不能是找你聊天?”
“得了吧,你还嫌我香味儿影响你吃饭呢。”
“可你邀我,我不还是来了么?”
“我什么时候邀过你?”
“敲三下桌子那会儿。”赵长河笑道:“都没客人了,你还在这里百无聊赖,怎么不去你说的赌坊赌几手?”
“太吵,就像白天这里一样,想和人聊聊天都难。”
赵长河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说着一屁股坐到柜台面前,拍出一锭碎银:“再来两壶桂花酒,之前喝的感觉挺地道的。”
“为什么是两壶?”
“请你喝一壶。”
三娘恹恹的模样很快不见,喜滋滋地转身去拿酒。
赵长河笑道:“请你喝酒的人难道很少?瞧你高兴的。”
“不管有多少,有人请客谁嫌多啊?”三娘麻利地取了两壶酒,给赵长河倒上,活像个青春小姑娘。
赵长河想到闲鱼上挂着的各种全新未拆封手机,“舔狗送的”,果然不嫌多。
却听三娘补了一句:“就像你们男人也不嫌女人多一样。”
赵长河正抿了一口酒,闻言差点喷了出来,易容之下的老脸有些发烫:“老子真不是来勾搭你的!”
“我知道。”三娘悠悠道:“来这里买情报的人很多,尤其是这段时间,中土人士来这里多了,一个个开口就想问胡人军情。前段时间有个背着重剑的酒鬼,天天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在这里赖了快一个月,老娘泼了他一身尿才肯走,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赵长河:“……”
三娘斜睨着他:“听明白没?不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敢卖,终究要在这里讨生活,不想死就得把嘴巴闭好。军情这类,加钱也不卖。”
赵长河道:“理解。但之前说了一半的玩意儿,应该可以继续说完?”
三娘道:“他们对接的正是黄沙集的管理者,大汗的亲信爱将乌拔鲁。往日里其实他们的粮食是直接运到黄沙集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空车过来,想必路上先在别处卸货了。”
赵长河想了想,又递过一块银子:“乌拔鲁的实力算军情不?应该很多人知道才对。”
三娘有些讥讽地撇撇嘴:“玄关六七重的普通货色,打仗也不行,可没办法啊,大汗亲信嘛,打仗不去前线,来后方集市收点物资玩玩女人还不够威福的?”
赵长河暗道至少我可以确定你不是他的人了。
正在思考这里面有些什么文章可以做,三娘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长河道:“王道中。”
“琅琊王家那个王道中?还是同名同姓?”
“你猜?”
三娘狐疑地打量他半晌,忽然道:“如果你真是王家人的话,我建议你快跑吧。”
赵长河眨眨眼:“怎么?”
“赫雷很早之前就传信部族,说自己的事情被王道中破坏,让大汗不要轻信王家使者说话。现在赫雷死于朱雀之手,各族都在猜是不是和王家有关——听说琅琊论剑之时四象教圣女也在,估计四象教和王家有所联盟。”
赵长河肚子都差点笑破了,面上肃然道:“大汗怎么想?”
“大汗怎么想我可不知道,只知道战狮部族如果知道你在这里,要和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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