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结果,在奚人,契丹人造反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杀的就是那群太子派去的对他们只有好处,没坏处农学博士,听说那些人死状极为惨烈。
云初一直都认为,那些都护府麾下的异族人,最需要改良的是那群族长,头人,在国内,最需要改良的是豪门、勋爵、显贵、以及地主,可惜,皇帝做事情没有做彻底,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还不足两成。
云初也知道,想要依靠李治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豪门,主动地去彻底的消灭特权阶层,这是不可能的,人家之所以冒险去针对豪门,勋爵,显贵,地主的目的在于打击这些人的势力不让他们中间出现一个能威胁到皇权的门阀。
只有更多人开始对这些特权基层不满的时候,才有可能发生一点改变。
从温柔那里出来之后,云初又去了一趟曲江的交易大厅,在大厅里坐了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中,只有六单交易。
就这六单交易,还是那些商贾们发现了怒气冲冲的云初,恐惧之下匆匆成交的。
云初看过交易单据,数额都不大。
曾福邀请云初去了楼上办公室,关上房门之后道:“已经很好了,当初流水牌子爆雷,长安受损最重,所以恢复起来也最慢,现如今,晋阳的交易量最高,成都次之,扬州再次之,洛阳流水牌子与长安流水牌子表现最差。”
云初冷哼一声道:“晋阳,扬州,成都三地的商贾,他们的商道一般都在偏僻之地,在那些地方携带大量的银钱进行交易,本就是取死之道,就算流水牌子还有危险,比起被强盗们抢劫的危险来说,流水牌子爆雷的那点危险就不算啥了。”
曾福笑道:“君侯要求太高了,长安,洛阳两地的流水牌子已经有了成交量,就已经很好了,咱们总不能派人去抢劫那些不愿意通过流水牌子交易的商贾吧?”
云初想了一下道:“那就把悬赏工会那边停业整顿一段时间吧,在这段时间内,所有刀客,剑客,护卫,打手,都要重新登记,我们要进一步加强对这些人的管理,免得这些混蛋在长安是良民,离开长安就变成土匪,强盗的,这样不好。”
曾福偷偷的看一眼云初的脸色,就小心的道:“刚刚兴起的镖局,快脚……”
“都在整顿之列,镖局要追查直系三代,三代中但凡有罪,囚,流者不得经营镖局,不得经营急脚。”
曾福吞咽一口口水道:“如此一来,那些商队就招揽不到护卫了。”
云初面无表情地道:“他们在流水牌子上交易,就没有这些困扰了。”
曾福更加小心的道:“这样会不会引起商贾们的反对?”
云初瞅着曾福道:“什么时候,商人也可以左右官府的决策了?”
曾福连忙点头,觉得县尊说的很对,商贾们既然不给君侯面子,君侯自然也不必给他们颜面,他们不能只享受官府给他们安置的好处,不能不考虑到官府的难处。
现在,唯一的难处就在于,想在经营镖局,急脚,护卫这三个行当里找出一个三代都是良民的人,比在平康坊找良家女子还要艰难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商贾们如果想要平安做生意,就只有流水牌子这么一个渠道了,毕竟,那些没办法继续经营镖局,急脚,护卫的强人们,没了正经饭吃,就只好再次上山当贼了。
云初回到万年县,想要把刚才想好的决策安置下去,却久久不见张甲的人,派人去寻找也没有找到人,只说上午时分还在丰福坊见过张甲。
没有人觉得张甲会在长安失踪或者出事,只能说这个家伙很可能在检查工作之余,又跑去平康坊找乐子去了。
“等他回来之后,如果没有一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就打二十板子再让他来见我。”
云初给小吏吩咐一句,就开始处理这几天积攒的公文。
谁都看的出来,县尊这是带着气呢,以前张甲也犯过这样的错,县尊也在只是喝骂一顿就过去了,今天则是要打板子。
武氏兄弟来到万年县衙门之后,很快就学会了喝罐罐茶,没事的时候手里也喜欢抱着一个小陶壶偶尔吸溜上那么一口,至于腰间悬挂白铜酒壶的事情更是有样学样。
云初回来了,而且是在发怒中,两兄弟自然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官廨,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偷偷的朝云初那边看。
“你说,他是不是在生我们的气?”武承嗣小声道。
“不会的,我们又没有惹他,再说了,从他手里拿走南城改造工程的是皇后,又不是我们兄弟,你没见这一次云初虽然很生气,却没有朝我们兄弟发作的意思。”
“嗯,你说的很对,上一次他打我们还说是为皇后复仇,这一次是皇后得罪他,他就没理由对我们兄弟下手了。”
武承嗣连连点头,不过,他还是决定今天不去工地上了,免得刚出门,就被云初发现,把气撒在他们兄弟头上。
快下差的时候,张甲还没有回来,云初就开始有些担忧了,上差点卯,下差点卯,这是万年县衙门的规矩,张甲十几年来中间有摸鱼的,两头他还是不敢不来的。
就在云初准备下令全城寻找张甲的时候,张甲却被人给拖死狗一样的给拖回来了。
拖他回来的是一个身长八尺,眼如紫石稜,须如蝟毛磔的突骑施人。
张甲被人家殴打的很惨,但是一张嘴依旧不饶人,对拖着他的西域大汉道:“直娘贼,老子打不过你,有本事就打死老子。”
突骑施人说的一口没有半分口音的长安话,在被一众衙役们包围的情况下还笑嘻嘻的道:“看清楚,这就是你们万年县的县尉,还他娘的是县丞,一个废物就占据了两个高位。
今天,老子就是来取万年县县尉这个位置的,看清楚,这是吏部的公文!”
随着突骑施壮汉将一份公文丢给为首的主簿沈如后,提起瘦弱的张甲的脖领子举到半空,一边摇晃,一边大声道:“云初呢?听说你是大唐不世出的猛将,老子今天就是来见识,见识的。凭什么就因为老子不是唐人,你就把老子的官凭打回去?
老子不服!”
沈如打开文书瞅了一眼道:“哥舒?”
壮汉丢垃圾一般的丢开张甲道:“老子就是哥舒部的族长哥舒,镇压康,史,石,何,安国有功,帐中积攒叛匪人头两百三十颗,击功游击将军,奉皇命还长安,前来就任万年县县尉!”
沈如瞅一眼大门紧闭的县尊官署,沉声道:“万年县官员任命,要经过县尊最后检验才能正式上任,阁下的官凭被县尊打回,必定有打回的原因,尔不过一区区游击将军,安敢在郡公门下咆哮放肆?”
哥舒再一次一把提起张甲一边摇晃一边咆哮道:“这般废物都能担任县尉,本将军为何就担任不得?
云初,你出来,听说你也是混西域的,给老子一个解释。”
云初官署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
而武家兄弟这边已经激动的眼泪都要飙射出来了,等待了这么久,忍让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英雄好汉,准备为他们兄弟出头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性难驯
被丢在地上的张甲剧烈的呕吐一阵,就对围住哥舒的一众衙役吼道:“打!”
早就准备好打人的衙役们就一窝蜂的冲过来,搬腿,搂腰,按肩,还有一个衙役抡起棍子就朝哥舒的脑袋砸了下来。
哥舒双臂一振,两个刚刚捉住他手臂的衙役就被甩了出去,保住他腿部的衙役同样被他一个转身,摔倒在地,眼看着棒子就要砸在头顶,哥舒竟然不闪不避,杵着脑袋就迎了上去,只听喀嚓一声响,棍子竟然断为两截。
早就有所准备的衙役们并不慌乱,一张渔网兜头落下,眼看着将哥舒困在渔网里,抓着渔网的几个人才要将剩余的渔网缠在哥舒身上,却见哥舒双手成抓,就听嘎嘣一声响,掺杂着丝线的渔网居然被哥舒生生撕开,嘎嘣声不绝于耳,瞬间功夫,渔网就被他扯出来了一个大洞。
即便是手抓渔网的衙役被他扯到脚下,眼看着一只大脚冲着他的脖子落下,衙役大叫一声,大脚却没有踩断他脖子,而是勾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人立而起,挡住了五六根木棒的攻击。
哥舒却趁机后退,单手劈断了两根砸过来的木棒,一拳一脚就解决了背后的两个衙役,而后双手护住脑袋,蛮牛一般冲向前方的衙役,将衙役们还没有组成的锋矢阵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好!”
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激动的武三思率先大声喝彩。
武承嗣更是高兴的蹦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才落地,随即,就受到万年县县衙上下一致的怒视。
原本可以继续追杀这群老兵衙役的哥舒,忽然停下脚步,瞅着不知道啥时候从官署里出来的云初道:“现在能用我了吧?”
云初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哥舒道:“长安乃是物华天宝之地,用你,有碍观瞻。”
哥舒张开双臂道:“某家乃是堂堂英雄好汉,屈就小小的万年县尉,你也是军中出来的,怎可以貌取人?”
云初抬头看着天空幽幽的道:“昔日有钟馗者,禀赋无双,文有倚马可待之才,武有手挽奔马之力,虽然考中状元,还不是被废黜了,与他相比,你又算得什么东西呢?”
哥舒双臂成抱怒吼道:“石国战笼,某家百日无敌。”
听哥舒这样说,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石国君王之头,为本官麾下儿郎足戏之物。”
哥舒收回双臂,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云初道:“某家要与你打。”
云初瞅着哥舒面无表情地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本郡公打?”
哥舒道:“输给你,从此唯命是从。”
云初看一眼狼狈的张甲,见他正用哀求的目光瞅着自己,就淡淡的道:“本公念旧,张甲虽然为本公门下走狗,多年以来还算忠谨,有他足矣,要你何用?
你若是想用本公为你升官发财的踏脚石,不拿出相应的赌注可不成。”
哥舒环首四望,见周围的万年县大小官吏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忍不住怒火高涨。
“某家此次前来长安,带有一百匹昆仑马,龙种有三,余者也尽数是万中选一的战马,若是你能打赢某家,某家任你处置不说,一百匹战马也尽数献上。”
云初瞅着沈如道:“一匹龙种价值几何?”
沈如躬身道:“麟德一年,马市子上曾经拍卖过一匹黑色大宛龙种,为薛将军购得,作价四千贯,若是三匹,县尊可得一万贯。”
云初有些惭愧的朝四周拱拱手道:“本官贪财了。”
沈如笑道:“县尊为流水牌子一事几乎破家,如今肥猪拱门,不取有伤天和。”
云初点点头,又看着站在远处的武氏兄弟的道:“你们两个不想加一些赌注吗?”
不等武承嗣开口,武三思大声道:“一百两金子,赌你输。”
云初瞅一眼武三思道:“好,你们兄弟两个,就是两百两金子。”
跟武氏兄弟把话说完,云初就看着哥舒道:“你如果现在就跪地磕头,再支付给张甲两百贯汤药费,本公就饶你不死。”
哥舒摇头道:“在西域,只有骆驼才说话不算数,某家是人。”
云初道:“那就开始吧。”
说着话就从台阶上飞了下来,冲着哥舒的面门就是一拳。
哥舒闪身避开,想要继续说话,云初却不给他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拳山腿海一般的开始发动攻击。
一瞬间,场子里就满是云初刺拳破空的声响,以及踢腿带起来的风声。
哥舒低头蜷身,双臂挡在面门处,摄于云初无敌的威名,不敢轻易进攻,只想着依靠自己灵活的走位以及强悍的身体扛过这一波攻击,试探出云初的底细,再谋反击之道。
哥舒部落本就是最早一批接触汉人的西域部落,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接触的并非是唐人,而是隋人,他们跟着隋人在昭武九姓之地发展多年,却一直没有争取到昭武九姓的荣耀,反而被昭武九姓视作叛徒。
自从大隋这个巨人轰然倒塌之后,哥舒部的苦日子也就来临了,接连战败之后,就成了河中之地上的一个游牧部落,即便是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放弃遗留在他们部落里的隋人。
直到大唐安西,北庭都护府相继建立之后,他们才把部族里的隋人交给唐人,换取了唐人的信任,自此,以唐人马前卒自居,在西域之地频繁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就是因为部族中有隋人的存在,他们的唐话说的普遍很好,像哥舒这样的部族首领,甚至还跟着隋人学会了读书写字。
如此一来,就让哥舒部落在西域的各部族中处于鹤立鸡群的位置上,这些年以来,哥舒部落的不少人,积功提升成了西域官员,这让哥舒部落在西域之地混的更加风生水起的,到了哥舒这一代,在战功,以及金钱的双面夹击之下,哥舒通过了吏部铨选,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唐官员。
西域人最熟悉的大唐城市便是长安!
哥舒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大唐,就一定要在最繁华,最荣耀的城池里当官,才对得起哥舒部三代人的辛苦耕耘。
万万没有想到,官凭已经下达了,却被云初给打回去了,理由就是云初所说的——有碍观瞻!
哥舒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在失败之后,还是想出来了毛遂自荐这个法子,他以为只要自己打倒了现任的县尉,就能获得云初的亲睐,就像他当初在战笼里百日无敌一般,立刻就获得了石国统领兵马的权力。
很明显,哥舒想错了,云初还是不肯要他。
哪怕他已经提出贡献一百匹战马的情况下,云初依旧不要他,还非常无耻的想要利用一场战斗从他手里拿走那一百匹战马而不肯付出任何的代价。
越想越是愤怒的哥舒,在承受了云初几下重击之后,狂吼一声,双拳交叉击出,架住了云初巨斧一般的劈腿。
云初的力道很重,哥舒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裂开了,勉强推开云初,他就侧身如同一头蛮牛一般用肩膀撞向云初。
云初踢出一条左腿,左脚撑在哥舒的肩膀上,撑着地的右脚下的青石板则被哥舒的力道撞击的龟裂开来。
才停滞了哥舒的进攻,云初的左腿就在哥舒的肋下闪电般的踢出两脚,哥舒双臂抱着小腹后退两步,再看着云初的时候,已经是双目通红。
这一刻,被打的痛到极点的哥舒,忘记了云初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将眼前的这个人给生撕了。
于是,他冲,撞,顶,搂抱,头槌,肘击,膝顶,张嘴撕咬,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就在哥舒发狂之后,云初却似乎变成了一只轻捷的燕子,总是盘旋在哥舒这头公牛的身边,每次都险之又险的避开哥舒的拳头,爪,然后再趁机继续攻击哥舒的肋下。
疼痛让哥舒发狂,更加的疼痛又让哥舒清醒,但是,随即跟来的一连串的打击,都落在哥舒的最痛处,让他总是在清醒与狂暴中交错。
武三思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看到哥舒挨打,他就会想起自己挨打的时候,云初就是这样的不要脸,专门攻击人身上最痛的地方。
眼看着哥舒的外裳已经撕裂,露出大片黑红色的皮肤,这都是被云初击打过的地方,太医们只要用三棱针在淤青的地方扎一下,立刻就能放出半碗血出来……
对此,武三思有极为深刻的认知,五个月前,太医就是这么给他治疗的,放出来了两碗黑血。
云初手底下似乎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每一次拳击,每一次踢腿都力道千钧。
渐渐的,哥舒在云初再一次狂风暴雨般的击打下,嘴唇翻卷,眉角血流如注,就连沈如看的都有些不忍心,想要出声劝解一下,却发现县尊的击打似乎更加有力了。
直到现在,哥舒依旧摇摇晃晃的从已经快要肿胀到一起的眼睛缝隙里搜寻云初的影子,战笼里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停止反击,不能倒下,否则,就是死。
县衙里的官吏们都已经从刚开始的欢呼,声音渐渐变小,再到此刻的不忍,最后的鸦雀无声。
当然,场子上还有一个人在欢呼,此人便是被哥舒殴打的鼻青脸肿的张甲。
“砰砰砰”
“嗵嗵嗵”
前者为拳头落在哥舒身上的响动,后者为腿踢在哥舒身上发出来的动静。
哥舒踉踉跄跄地一屁股坐地上,喘息两下,又站起来向云初发起攻击,再一次被云初一腿踢的翻倒之后,他就跪在地上,举着硕大的拳头无力的向眼前的云初进攻。
直到喀嚓一声响,他的左臂以诡异的姿势折断,哥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用仅存的一条完好的胳膊撑着地,拖着他沉重的身体继续向眼前的云初爬。
在他翻卷的肥厚嘴唇下,他还有一口森森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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