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这一点,是我大伯所不具备的。”
李治性子本就清冷,可能受不了儿子跟他过于亲密,就松开手道:“好了,百鸟朝凤不过如此,从今往后,地方上就给朕少报一些奇奇怪怪的祥瑞。
皇后,这里就由你来善后吧,顺便把这些腌臜的鸟群驱散,好好地东宫全都被这些扁毛畜生给弄脏了。
回头拨款一万,好好地修整一下。”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亭子,在宦官们的护送下带着巨熊就离开了东宫。
武媚,李弘两人等皇帝离开了东宫,就不约而同的将凶恶的目光落在等着接受赏赐的李客师身上。
“母后,李客师这个鸟贼还在等着母后赏赐呢。”
武媚咯咯笑道:“我儿以为母后该如何赏赐这只鸟贼?”
李弘阴狠的笑道:“丹阳自古出雄兵,这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封赏给人的地方。”
武媚道:“那么,该交给谁来处理此人呢?”
李弘道:“孩儿以为许太傅就是极好的人选。”
“为何是许敬宗呢?云初不就在辣椒地里藏着呢吗,你不是跟他一向亲密吗?”
李弘道:“云初不过是一介武夫,再了不起通晓一些治民之术,此人必须保持住刚正不阿的品性,不能把他弄成一个阴毒的性子。
毕竟,治民之前首先要治官,官员都立身不正,如何治民呢?
所以,许太傅是最好的人选。”
“为何许敬宗是最好的人选,我儿说道,说道。”
李治瞅着母亲的眼睛道:“因为他足够老,因为他足够自私,也因为他这个人足够不要脸。”
武媚咯咯大笑道:“看破莫要说破,否则会寒了老臣心。”
李弘笑道:“母后其实并不在乎。”
武媚笑道:“就像刚才你父皇说的那样,只要足够强大,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情。
现在,把云初叫过来,你去夸奖李客师跟司天监,御兽监的人几句,把今日的事情了解。”
云初眼看着武士们再次向天空射出了雷火箭,等鸟群惊慌失措的离开,就丢掉手里的雨伞,此时再看东宫,到处都是斑驳的白色鸟屎,虽然不太臭,却让人有想呕吐的欲望。
云初用袍子兜着满满一兜子红辣椒,傻了吧唧的来到武媚的面前,施礼之后,就等着人家问话呢。
“你很有能耐吗?”武媚见到云初一副农夫的模样,毫不客气的质问。
云初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道:“臣生性愚钝,还请皇后殿下明示。”
武媚又道:“生性愚钝?”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陛下称谓微臣为二百五,窃以为再贴切不过了。”
“那么,你来告诉本宫,再现百鸟朝凤场面是谁的主意?”
“李客师!”云初毫不犹豫的指向被太子李弘夸奖的洋洋自得的李客师。
“你倒是干脆,还把自己摘了一个干净,怎么,办了好事,连赏赐都不想要了?”
云初低着头道:“微臣即便是生性愚钝,也晓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不敢求什么赏赐。”
“你看人家李客师,可是得意的很呐。”
云初瞅瞅不远处的李客师抽抽鼻子道:“臣以为他绝对高兴不过三天!”
武媚笑道:“你说错了,他只能高兴今天一天。”
云初施礼道:“英明莫过于皇后殿下。”
“本宫记得,这句话一般是对陛下说的,怎么,今天用在本宫身上了?”
云初咧嘴笑道:“只要有用就好,微臣决定以后把这句话见人就说,至少不得罪人。”
“无耻!”
“位卑官小,无可奈何罢了。”
武媚靠近云初,一股暗香传来,云初忍不住向后退一步,武媚似笑非笑的从他兜着的袍子里拿了一根辣椒道:“你把这东西称之为宝贝?”
云初道:“辣椒这东西,在无知者眼中,就是毒药,是无用之物,在知晓辣椒的智者眼中,这里的每一个辣椒都是黄金,是无价之宝。”
“大胆,敢说本宫是无知者?”
云初抬头瞅一眼武媚似笑非笑的脸,再次低下头道:“臣说错话了,皇后殿下自然是睿智之人,怎么可能是无知之辈呢?”
武媚再次向前一步,那股子该死的香味再一次萦绕在云初的鼻端,他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再后退就要掉后边的水池里去了。
“陛下春秋鼎盛之年,你却选择太子为自己的基业,就不怕下注过早了吗?”
因为两人站的很近,明明武媚是一个生了好几个孩子的老女人了,云初的心却莫名其妙的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抬头的时候,在看到武媚那张几乎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更是紧张,一时间居然忘了回答。
武媚轻启朱唇道:“说说,问你话呢。”
云初收摄心神连忙道:“皇后殿下还记得初游晋昌坊的旧事吗?”
武媚点点头道:“你当时一身绿袍,站在一群红袍人紫袍人中间甚为醒目。”
“皇后娘娘将哭闹的太子交到微臣怀里,等太子进入了微臣的怀抱,太子就不再哭泣,且喜笑颜开。”
“就因为这?”武媚有些失望。
云初低头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妙不可查,而婴儿之心最是明净通透,他们不知道何谓利弊,只是一心往自己喜欢的人身边靠,既然太子殿下那个时候就与微臣亲厚,有这样通透明净的关系,微臣何必再去寻找其它呢?”
武媚瞅着云初道:“可惜了,等太子成长起来,不知还需多少年。”
云初笑道:“微臣志不在荣华富贵,只在乎长安,在乎这座城,穷我一生之力,只要能把长安建设成微臣幻想中的模样就足够了。”
武媚叹息一声道:“不出八年时间,洛阳将成大唐神都,长安再无往日的耀眼辉煌。”
云初淡然一笑道:“没关系,微臣只要把长安治理的足够好,长安依旧是我大唐的中心。”
武媚笑道:“人力有穷时,大势在洛阳,你想让长安胜过洛阳,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云初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有愚公移山的美誉在前,微臣还不敢妄自菲薄。”
武媚有些不死心的道:“留在长安,区区一个长安留守将是你此生能达到的巅峰。”
云初高兴地俯身施礼道:“正如了微臣所愿。”
“不知长进的东西!”
武媚可能很生气,说话的时候连口水都喷出来了,云初明显感觉有几滴口水喷到了自己脸上,假装不查,继续用手兜着袍子,不言不语。
李弘夸奖完李客师他们之后,就过来了,武媚就向后退了一步,她也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跟其余男人很亲近的模样。
“母后,李客师谢过母后赏赐,明天,就能让许太傅动手了吧?”
武媚凌厉的看了一眼儿子,又对云初道:“他还真得什么事情都不瞒你!”
说完话,就甩甩袖子急匆匆的走了,毕竟,没人喜欢长久的待在一个满是鸟屎的地方。
李弘何等人也,早在他夸奖李客师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就一直瞅着这边,他母后平时待男子历来是远在三千里之外,即便是面对许敬宗,李义府这些心腹的时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今天跟师傅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步步紧逼,两人身体相距不过两步之遥,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喜欢我母后?”
李弘直接发问。
云初瞅着武媚远去的背影道:“全大唐人都喜欢你母后,也必须喜欢你母后。”
李弘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我母后挺好的,不过,她只适合我父皇,换一个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云初大笑道:“你李氏一族就是靠着层出不群的强大主母才能有今天的威势。”
李弘想了一下太穆皇后,文德皇后,以及自己母亲的为人以及做派,点点头道:“你说,我上哪里去寻找一个跟我母后一样厉害的妇人呢?”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运气不好,我觉得可能没有。”
李弘乐观的道:“我是太子,可以发动全天下去找,总会找到的。”
就在云初跟李弘两人闲聊的时候,春嬷嬷匆匆的走了过来,跟太子见过礼之后,就对云初道:“皇后说:金媃筎归云初了,让他找出其余几样他需要的宝贝。”
说完话,就从云初兜着的辣椒堆里抓了一把辣椒走了,或许,她以为被云初都重视的东西,应该非常的美味才对。
“她也不告诉我金媃筎在哪里,没头没尾的。”
李弘鄙夷的看着云初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金媃筎如今在太医院里。”
云初正色道:“在你父皇跟母后没告诉我之前,我是不知道金媃筎在太医院的甲字第七号病房的。”
李弘抱着脑袋道:“你没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吧?”
云初大笑道:“你给我记住,道理要常用常新才是谋生之道。”
李弘目送云初远去,不知为何他眼前总是出现母后跟云初站在一起的模样,甚至觉得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比云初跟虞修容站在一起的样子更加的和谐……
想到这里,李弘就用力的甩甩脑袋,把这个大不敬,大不孝的念头甩出脑袋。
云初当然知道金媃筎就在太医院,他早就想跟金媃筎接触一下,问出辣椒的出处。
但是呢,就像他跟李弘说过的一样,皇帝跟皇后没有准许他接触金媃筎之前,他不能靠近。
金媃筎进入太医院已经有十几天了,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很大的陷阱,云初不想冒这个险。
离开了已经被鸟屎糊满的东宫,云初快马加鞭就绕着城墙进入了皇城。
急匆匆的进入太医院之后,却发现贺兰敏之正带着他的顿珠姑娘,给太医院的所有医者派发礼物。
用来感谢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精心照顾。
不得不说,贺兰敏之是一个很会做人的人,派发的礼物一点都不寒酸,一方洮砚,一排狼毫毛笔,从大到小都有,每人一对酒泉产的夜光杯,最后还有一小罐子宫廷玉液酒。
贺兰敏之见到云初过来,远远地就伸出手拉着云初的手道:“还以为宇初兄不在呢,正准备亲自送到府上,没想到这才说起宇初,宇初就到了。”
云初同样别扭的拉着贺兰敏之的手道:“听闻贺兰兄这就要出发去羊同,本想着设宴为贺兰兄践行,没想到万年县的棉花田完蛋了,小弟也被御史言官们弹劾的快成筛子了,担心带给贤伉俪霉运,这才不敢出声,惭愧,惭愧。”
贺兰敏之亲热的拍拍云初的手背道:“此去羊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归长安。
与君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诀,某家只能心怀感激,在遥远的羊同为云兄焚香祷祝,祈愿平安。”
云初压低声音道:“某家知晓贺兰兄是一个胸怀大志之人,别的不说了,只愿贺兰兄在羊同可以襟抱全开,遂了平生之愿。”
假惺惺的话,假惺惺的感情,让两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润,再三握手之后,几乎洒泪而别。
告别了贺兰敏之,云初就把他送的东西丢到酒精里面浸泡,其实,他很想丢掉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泡进了酒精,他总觉得贺兰敏之不应该是这么知晓感恩的一个人。
这几样东西都不大,里面藏炸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涂抹毒药的可能性反而很大,不过,不论是什么毒药,在酒精里面多泡一阵子,也就无害了。
目送贺兰敏之与太医院的一众医者洒泪而别,说起来云初多少有些羡慕这个家伙。
虽然不知道身为顿珠的赘婿在羊同会不会受到重用,不过呢,以贺兰敏之的能力,加上顿珠这个内应,应该能杀出一片天来。
云初总是认为,一个能下狠手杀了母亲跟外祖母的家伙,如果不能干出一番大事情出来,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的付出,同时云初还觉得那个顿珠根本就是一个天生的变态,估计这个家伙回到羊同之后,能干出把贺兰敏之杀自己爸爸的事情。
云初祝愿这一对毒人进入吐蕃之后,能给脆弱的吐蕃政治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想到马上就要见金媃筎了,云初的脑袋微微有些大,因为这也是一个喜欢害自家人,超过害旁人的人。
所以,当云初披上白大褂之后,以医者的身份推开甲字第七号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宛若骷髅一样的人。
在大唐,无论是男女都是长头发,人一旦瘦弱成了骷髅,男女之间的区别几乎就没有了。
他进去的时候,那个骷髅人正在勇猛的进食,吃的明明是加了肉糜的米粥,偏偏她吃的咯吱,咯吱的,云初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声音来自牙齿咬勺子的响动。
看到云初进来,金媃筎原本干涩的眼窝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进食的速度以及凶猛度。
就在云初靠近的床边的时候,金媃筎忽然就丢掉了空空的饭盆,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露出她怪诞的身体。
云初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女性的特征,不论是金媃筎以前引以为傲的胸部,还是她视若珍宝的身段统统不见了。
云初能看到的只有一大堆皱皱巴巴包裹在骨头上的皱皮,以及一个看起来格外肥大肚皮。
她的肚皮是如此之大,即便是肚脐都快要翻出来了,如同怀胎九月的孕妇。
“我还好看吗?”
云初淡淡的看着她枯骨一般的身体道:“只要营养搭配合适,不出半年,你就能恢复如初。
你的身体成了这幅样子,完全是因为饥饿导致的。”
金媃筎大笑道:“你也想从我这里知晓土豆,玉米,红薯,南瓜这些作物的下落吗?”
云初摇摇头道:“来看你之前,我还有这个想法,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我很确定,你不知道,即便是辣椒,你们也是偶然得到的。”
“所以,你不准备折磨我了吗?”
云初叹口气道:“我从来都没有折磨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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