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诺!”
楚国士卒闻言,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离开房间。
“将军,若真的是白衍,吾等应当如何?”
看着士卒离开,丘甲先看向黄冶,皱眉问道。
在其他三个楚国将军的目光中,主将黄冶听到丘甲先的话,顿时感觉心中一紧,若真的是白衍,统领三千铁骑来彭城。
虽然尚不清楚白衍的目的,莫非他要在城内?
“将军,白衍用兵有道,绝不可能轻易前来彭城,定然有诈!更何况白衍麾下的铁骑,乃是秦军精锐,不得不防!”
一个楚国将军这时候看向黄冶,开口谏言道。
彭城内。
“荀君子,万一那楚将黄冶不出城,或者并不派调遣所有大军出城该如何是好?”
在一栋酒楼之中,逑站在雅间内,看着荀朔好奇的问道。
自从逑被白衍任命统领死囚营之后,逑便一直命人在城外看守,而绝大多数都已经潜入城内,眼下想到彭城内的楚军,逑不担心自己会死,逑只是担心,会让将军拿不下彭城。
“且宽心!将军早已经算准黄冶的心性,黄冶领兵以沉稳而著称,后闻将军攻打魏国,特请命领兵到彭城,显然心中对将军,颇有不服,曾就有传闻,黄冶一次醉酒后,言兮无缘与李牧交手,平生憾已,这样的人,在得知将军仅有三千骑后,心气高傲定然不会允许其在城内固守,你家将军在决定夺彭城时,便彻底了解过黄冶,并且也定然得知这件事,故而方才设谋引其出城!”
荀朔跪坐在木座后,拿着酒爵,一边饮酒一边面露思索。
原本荀朔是在齐国好好的,突然收到白衍的书信,意识到白衍可能有麻烦,并且预测到白衍可能要攻打楚国后,荀朔在命人去办白衍交代的事情,便立刻动身离开临淄。
后面恰巧通过人脉,得知九鼎的事情,加之此前秦国‘魏庞骂秦’的消息,荀朔已经意识到有人在利用这件事情,这才转而来彭城,原本是想调查一番,随后告诉白衍。
不曾想,碰见逑。
作为白衍的幕僚,荀朔自然见过逑,荀朔虽然记不起逑的名字,也仅仅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并不妨碍逑认识他。
也是如此,荀朔这才知道白衍的谋划。
“可有收买人把消息传播出去?”
荀朔喝完酒爵中的酒后,慢慢抬头看向逑。
“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收买楚军士卒,把将军要统领秦军争夺九鼎的事情传出去,如今楚军内,应当已经人尽皆知。”
逑点点头,这是白衍在书信内千叮万嘱,一定要做的事情,并且还给那么多钱财,逑自然不会疏忽。
荀朔听完逑的话后,点点头,目光看着木桌上的酒壶。
“好!待黄冶统领楚军离开彭城后,切记,要命人把多烧一些房屋,不需要是楚军的粮草辎重,只需要升烟即可!”
荀朔交代道。
未免白衍的计划有差错,荀朔也特地嘱咐逑这一点,只看到秦国旗帜,始终还是不放心,唯有让黄冶得知城内飘烟,误以为粮草辎重被烧毁,以黄冶的稳重,定然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放弃固守彭城。
“末将记住了!”
逑听到荀朔的话,低头思索两息后,想到荀朔的目的,连忙对着荀朔拱手,目光满是钦佩。
随后逑便转身离开雅间,把荀朔的吩咐安排下去。
安静的雅间中。
荀朔跪坐在木桌后,给空了的酒爵倒上酒,随后看向窗外。
“白衍,你居然是齐人!”
荀朔呐呐自语一句,随后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候的荀朔终于明白,为何魏老会不介意帮助白衍,对于白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知自己,以荀朔对白衍的了解,荀朔隐约有预感,这一定与白衍的出身有关。
“君子,齐国传来消息!”
雅间门缓缓打开,一个仆从急匆匆的来到荀朔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荀朔。
荀朔伸手接过来后,打开竹简,当看到田鼎已经离开临淄,不日就会来彭城后,荀朔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第五百三十一章:胜在沙场之外
距离彭城十里外,白衍骑马听着亲信前来禀报,当得知寇壮已经在南边的方向得手后,整个谋划中,最后一个条件已经促成。
“将军,五里外发现楚国大军!沛邑、砀山方向,皆有楚军部署!”
一个骑兵士卒急匆匆的骑马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白衍闻言并没有意外。
反而是一旁的萧何,听到亲信的话后,一脸惊奇的看了看白衍,随后好奇的看向士卒。
“可有知晓,大致有多少兵马?”
萧何谨慎的开口询问。
士卒见到萧何开口,看了一眼白衍后,发现白衍并无意见,于是便没有隐瞒。
“中军两万楚军士卒,沛邑方向莫约五千楚军,砀山方向五千楚军!”
士卒对着萧何说道。
萧何闻言,顷刻间便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白衍,那神情,要多震撼便有多震撼。
其原因便是彭城守将黄冶会不会出兵,何时出兵,出多少兵,如何布兵,几乎每一处,都被白衍预料得丝毫不差,没有半分偏差!
若非萧何跟着白衍,若非知晓黄冶乃是楚国有名的将军,萧何都怀疑,黄冶的补兵是否是白衍下令的。
萧何的模样落在一旁骑马的牤眼里,牤那叫一个得意,那魁梧的脸颊上虽然没有露出多少笑容,但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看到将军厉害了吧!
牤也不知道领兵之类的谋划,但牤就清楚,跟着将军,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不需要怀疑,他也不会怀疑。
“将军是如何知晓黄冶布兵?”
萧何看到骑卒离开后,再也忍不住,一边跟着白衍一边询问道。
一旁的鸠也忍不住好奇的转过头来,望着白衍,鸠心中也十分好奇。
白衍见到萧何的模样,便给萧何解释起来。
“黄冶领兵以稳重著称,曾有醉言,平生所憾,唯不能与李牧交手,故而吾只带着三千骑,黄冶心性,让其龟缩城门之内,任由三千骑围城,此举无异于羞辱黄冶,就算黄冶犹豫,一旦超过半个时辰……”
白衍随后看向萧何:“彭城之中,便会有细作散播流言!黄冶心性,若不好强,又怎会特地领楚国大军,前来固守彭城。”
“那为何黄冶会把全部兵力,都调离彭城?”
萧何自然清楚白衍的意思,萧何没想到在一件件事情背后,还有如此多的玄机,白衍恐怕攻打彭城,绝非突然之举。
但萧何还是不解,为何黄冶不仅会派出所有楚国大军,还会分兵。
“黄冶虽有好强之心,布兵却极为稳重,定会提防变故,而我如今率领铁骑,由大梁奔袭而来,其日程并不在黄冶预料之中,故而黄冶得知是我亲自领兵,又恐有诈,担忧出城后,彭城一旦被围,楚军后路便会断,故而会派兵出城以作防备,无论边骑从大梁绕路走沛邑或者砀山,都会被楚军阻挡。”
白衍说到这里,望向彭城方向,就如同他领兵的时候,不管是在任何地方,善无也好、沃阳也好,都不会说在城内留下什么兵马,任何将军都与他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不会在城内留下多少兵马。
更何况楚国除去斥候外,还有昌平君在暗地里帮助楚国,让楚国能得到他的消息。
“只要白衍在此,在黄冶眼里,即便是其他两路出现巨大的损伤,也都值得!”
白衍忍不住感慨,颜面,有时候真的会毁掉一个人,这场战事从一开始,黄冶就输在颜面上,若是黄冶能经受住他人非议,能忍得住外人提及昔日之言,笑其故友、同僚,黄冶这一战,便不会输。
不过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能有几个。
很多人往往自己被嘲讽时,会无比愤怒,极为理智的人或许还能隐忍一分、克制一分,然而一旦因为自己,身边的挚友等亲近之人,被嘲笑,这时候很多极其理智的人,都很容易失去理智,从而变得毫无理智。
这点白衍小时候,便极有感触。
所以白衍从来不怎么担心黄冶不会出城,黄冶是楚国大族黄氏弟子,出生之时便注定是比普通百姓更高人一等,耕农更是无法比较,属于高高在上的人。
有这样背景的人,本就注意名望、声誉,即使表面再如何谦虚,骨子里都是极为自傲,而黄冶领兵至今,楚国战事虽不如秦国,但黄冶每次领兵,逢战则皆胜。
“原来如此!”
萧何听完白衍的解释,这才恍惚的点点头,看着白衍,萧何终于明白,为何世人一边骂白衍,一边又不得不承认白衍是名将。
若非萧何亲眼所见,萧何都不敢相信,在一件件事情后,白衍谋划得如此详细,黄冶从头到尾的反应,都被白衍预料到,或者说是白衍故意南下,让黄冶没有反应的机会,导致黄冶不得不出城之余,又必须做好防备。
这样的情况,黄冶怎么会有胜算!
想到这些。
萧何忍不住叹息一声,此前亏他还想着帮白衍攻打彭城,而出谋划策,结果这时候他才知道,在领兵方面,他与白衍到底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其实感慨的又何止是萧何,比起萧何,鸠作为铁骑将领,感触和震撼,可要远比萧何要深得多。
萧何毕竟是没有上过战场领兵的人,更没有经历过井陉一战,而对比井陉一战,眼下鸠的感觉,恐怕这彭城的谋划,比井陉之时还要复杂,准备的时间也要更久,甚至还要有极为迅速的反应,并且执行时还要果决,例如黄冶从始至终,都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便抵达萧县。
而且还有一点更重要,也最为关键的是,这个谋划的成败,或者说,之所以能有这个谋划,并非是在于将军,反而是在于作为敌人的黄冶。
鸠这时候想起白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胜在沙场之外。
半个时辰后。
当鸠与萧何,还在回想着白衍所说的话,以及整场布局的一个个关键。
这时候,他们已经见到远方的楚国大军,即使时隔老远,一眼望去,二人便都清楚的看到,楚将黄冶早已经布置好军阵,就等着会一会铁骑,似乎想要领教一下铁骑的冲锋。
“去告诉对面的楚将黄冶,吾途径彭城,前往泗水,可否借彭城一过!”
白衍骑着战马,对着身旁的亲信说道。
“诺!”
一名亲信听到白衍的话,毫不犹豫的骑马,朝着远处的楚国大军疾驰而去。
在白衍身旁以及身后,三千铁骑将士纷纷手持长戈、秦字黑旗,安静耐心的望着远处的楚国大军,即使楚军有两万人,一个铁骑将士都没有惊慌,更没有丝毫恐惧与退缩之意。
这便是精锐与普通骑卒最大的区别,也是白衍一直经历血战之后,留下来的最精锐,也是最为忠诚的家底。
“将军,看着楚国军队的布阵,这黄冶倒是对防范骑卒,颇有心得!”
鸠骑着战马,一眼扫视远方楚国的军阵队列,忍不住开口说道。
从看到楚国大军时,鸠便一直在寻找楚国大军的突破口,能否分割或游射,然而看了许久,鸠脑海里想到以往所有的方法后,都不得不承认,楚军主将黄冶布置的这个成型军阵,对于铁骑而言,的确是一个最严实的防范,长戈、弯弓与盾搭配之间,都能形成防御并且长戈还有反击的机会。
这还是鸠第一次见到这般军阵。
这倒是让鸠对那从未见过面的楚将黄冶,有些好奇起来。
“黄冶敢言惜不得与李牧交手,自然有其能耐,恐怕对于军阵如何对付骑卒,早已经研磨多年。”
白衍听到鸠的话,望着远处的楚军,开口说道。
安静静等片刻后,在白衍的目光中,亲信很快便骑马赶回。
“将军,楚将黄冶言,九鼎落泗水,乃天赐于楚,怎有秦得之理,若秦要豪夺,不吝试秦剑之锋,将军之所能!”
亲信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牤听到亲信的话,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的楚国大军。
“将军,末将愿领兵,去砍那黄冶首级!”
牤开口说道。
听着黄冶那张狂并且挑衅的话,牤在心中,缓缓浮现一抹对黄冶首级的执念。
“不急!”
白衍没让牤去进攻楚国大军,就这么骑在战马上,直勾勾的望着远处的楚国大军,并且在楚国大军中,隐约见到一辆主帅的战車,正伴随着楚国旗帜飘扬,一直望着这边。
在白衍儿时那些经历面前,黄冶这些看似挑衅的话,在白衍面前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甚至都难起波澜。
一旁的鸠与萧何,都没牤那般冲动,在知晓白衍的谋划后,都纷纷跟着白衍,一同耐心的看着远处的楚国大军。
……
楚国大军中。
在主将战車上,黄冶身穿衣甲,佩着宝剑,双手搀扶着战車的木板,望着远处那股秦国铁骑,眉头紧锁。
“将军,为何秦军铁骑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进攻的模样,莫非那白衍见到将军阵仗,要知难而退?”
一旁骑马的一个楚国将军见状,转头看向战車上的黄冶。
其实懵的不仅仅是这名楚国将军,就连丘甲先为首的,其他楚国将领,望着远处的秦军铁骑,也都面露疑惑,都已经领兵来到这里,又不开战,这是何意?
要知道,当初他们便听闻,秦国上郡之时,白衍统领一万余铁骑,敢孤身阻挡北方月氏、匈奴十五万人。
白衍麾下的铁骑更是在一战,而扬名天下。
如今虽说他们有两万人,但以那些铁骑的精锐,绝不应当说连尝试进攻都不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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