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487章

作者:下雨我带刀

  当初长平一战,秦国武安君白起,下令坑杀二十多万赵国降军的事情,赵人不可能遗忘,而白衍,不可能不清楚。

  故而他们身为赵人,自然不敢幻想着,白起之后,白氏出身的白衍,能像在秦国上郡对待高奴百姓那般,对待他们赵人,他们只希望白衍能不要与其祖白起那般,不把他们赵人当人。

  眼下。

  望着远处全都离去的匈奴大军,所有人一直以来的忐忑不安,终于稳定下来。

  似乎白衍,真的没有欺骗他们。

  想到这里。

  无数穿着边骑衣甲的百姓,满心喜悦的同时,又有些复杂。

  回想当初白起在长平坑杀二十多万赵人后,一些中年人以及老者至今都还记得,满城哭声的那个场景,满城嚎啕大哭的声音,历历在目。

  然而时至今日,那白氏白衍,同样也不知道救了多少雁门百姓,除去掠卖一事,干旱时,也是白衍上书咸阳。

  这种来自数十年前的恨意,与那心中并存感激,让每一个百姓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城池内。

  虞和带着一众亲信走下城楼,此刻城内的街道上,站满密密麻麻身穿边骑衣甲的人,不过与城楼上不同的是,这其中若是仔细看,一张张满是灰土的脸上,许许多多都是女子的脸。

  “虞将军!”

  平城城令向陀,以及沃诚城令赵介,二人见到虞和,上前对着虞和打礼。

  “嗯,告知所有人,就说匈奴人,已经退了!”

  虞和对着向陀、赵介二人说道。

  向陀与赵介听到虞和的话,自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点头,随后转过身。

  夜色下。

  原本得知匈奴人退去的消息,满城欢快,然而当得知还不能回家后,沃阳的百姓彻底傻眼了,而且别说沃阳的百姓,就是原本在平城的百姓,都一脸懵。

  怎么匈奴退了,沃阳的百姓都不能回归家?听说明日还要南下?

  而且对于为何让沃阳百姓穿边骑的衣甲,城内也开始流传各种各样的传言,其中接近一半人都害怕边骑是不是投降秦国后,也被白衍如法炮制其祖那般,直接挖坑坑杀,所以匈奴南下的时候,白衍没有足够的士卒,才让他们沃阳的百姓假扮。

  这个是最为广泛的传言,毕竟沃阳的百姓,多是贫苦之人,好不容易熬过干旱,不是干活就是在沃诚家中。

  而且一旦怀疑起来,即使是看到虞和与不少边骑,都不能打消百姓的固执己见。

  至于剩下的人中,出去大部分杂七杂八的之外,也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在想着白衍是不是已经偷偷调兵去易水,准备一举灭掉燕国,其中更有很少的几个人,猜测白衍是不是推测匈奴见平城有大军,攻不下来,于是一定会去易水,所以提前调兵过去防范。

  但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往沃阳哪里想,因为是个人都清楚,秦国大军在代地东边的易水方向,在哪里攻打燕国。

  第二日。

  随着日升,善无城方向几个骑马的官吏,急匆匆的来到平城,一个时辰后,一直关闭的平城南城门,终于缓缓打开,浩浩荡荡的边骑大军,朝着善无方向走去。

  远远看去边骑大军似乎走得很急,蜂拥而离开的模样十分狼狈,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如何。

  而在东边代地的山脉中,这般场景自然也映入几个躲在林内的匈奴人眼中。

  为首的匈奴人看着足足有一半的边骑大军离开平城后,嘴角露出笑容。

  “走,去告诉首领,可以让人去通知单于!”

  匈奴男子说道。

  这个匈奴人清楚,只要一部分边骑留守在平城与雁门山,剩下的边骑又要去驰援易水,他们匈奴部落完全可以强冲云中隘口,随后从云中直下,返回雁门,到时候平城这些边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屠戮雁门,胆敢出城,就会被他们匈奴人围杀!

  山顶下。

  匈奴带着几个族人,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牵出早已准备好的马儿,骑上马儿后,便开始朝着北方赶去。

第四百三十章:月氏变故,头曼单于的察觉

  善无城内。

  吕氏酒楼上,甘泗来到三楼,喝着闷酒,直到吕游到来,方才抬头看向吕游一眼。

  “甘兄这是为何?”

  吕游进入雅间内,看着甘泗那闷闷不乐的模样,一脸好奇。

  说话间,一旁的岑晴刚好带着两个女子以及一名艺女,端着木盘进入房间内。

  “今日甘兄不是去郡守府吗?莫不是发生何事?”

  吕游来到另一边的木桌后,缓缓跪坐下来,看向甘泗。

  此前甘泗能从主吏掾不到两年,便升任为城丞,吕氏,或者说是吕游的父亲吕嘉,暗地中出不少力,故而眼下看着郁闷不乐的甘泗,吕游不明白本该春风得意的甘泗,为何会是这般表情。

  “匈奴南下,攻打雁门郡内的雁门山隘口,以及平城!”

  甘泗见到吕游,也没有隐瞒,这不过是提前说出来,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而且目光看着如今这个在善无城,颇有小名气的兮儿,甘泗脑子可没糊涂,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是亲眼见过,这个名叫兮儿的女子,在酒楼后面的院子内被鞭打,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颇受酒楼照料,听说是与白衍有关系。

  具体事情甘泗也不敢擅自打听,但也明白这女子不需要过多怀疑,有问题的话,酒楼会第一时间处理掉,不会任其乱用白衍的名声。

  甘泗是个聪明人,清楚那些流言已经流传不少时日,但眼下这女子还能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这就证明,传言并非龙穴来风,这女子就算不是白衍的女人,也一定与白衍有丝许关系。

  “什么?匈奴当真南下?”

  吕游听到甘泗的话,呼吸急促不安起来。

  与甘泗不同,此前在上郡高奴的他,可是亲身经历过匈奴南下劫掠,那时候若非白衍的命令,他与父母,估计早已经惨遭劫难,后回高奴,他也去看过那满城数不尽的炭尸,也见过山脉下,数不尽的坟冢,还有山脉中被血水染红的谷道。

  所以匈奴南下到底有多恐怖,吕游清楚。

  “放心!郡尉已经带领大军,提前驻扎在雁门山与平城!况且匈奴此番也并非是真的攻打雁门,匈奴真正的目的,是易水那里的战事!”

  甘泗感受到吕游的担忧,解释道。

  看着旁边的女子给自己面前的酒爵倒满美酒,甘泗双手拿起来,对着吕游示意。

  吕游听到甘泗的话,惊讶于白衍何时回来,不过思索间,也连忙拿起酒爵,与甘泗一同饮酒。

  雅间内。

  带着女子把酒菜放在木桌上的岑晴,听到甘泗的话,双眼也满是意外,没想到白衍已经回雁门。

  听到匈奴南下,岑晴也有些担忧,而一想到那少年已经领兵去雁门山,岑晴更是有些忧虑,虽然她不怎么接触过匈奴人,但她却常常听说过,匈奴人十分残忍,好在听到这郡丞后面说,匈奴似乎并不是真的在攻打雁门山与平城。

  “甘兄是说,匈奴人的目的,是南下易水?莫非匈奴要助燕国?”

  吕游放下酒爵后,抬头看向甘泗。

  甘泗点点头,随后把两日前,在郡守府内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谈话间,吕游当得知白衍早已经预料到匈奴单于会率领匈奴大军南下易水,悬着的心彻彻底底的挡下来,既然白衍已经预料到匈奴的打算,那雁门定是不会再有危险。

  “有郡尉在雁门,吾等无忧!”

  吕游听完后,笑着说道,看着身旁女子早已倒好酒,便拿起酒爵,示意甘泗再饮一杯。

  酒后。

  安心下来的吕游,想起匈奴,便笑着再次提及很久之前在上郡高奴的那一战,其中一开始的时候,白衍颁布的命令,那时候他与父亲,还无奈的摇头,不相信白衍的话,直到后来……

  安静的雅间内,尽是吕游的声音。

  而岑晴却听得有些出神,对于当初那少年的经历,也更为了解一分,直到一名女子提醒,岑晴这才回过神,看着酒菜已经上全后,便起身离开。

  就在岑晴离开后不久,雅间大门再次打开,不过这一次进入门内的,是两名男子。

  在甘泗与吕游好奇的注视下,为首的男子来到甘泗面前,对着甘泗拱手辑礼。

  “甘城丞,白将军嘱咐我等二人,前来把此书信交予城丞!”

  男子说完,便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交给甘泗。

  甘泗听到是白衍命人带来的书信,一脸疑惑,但还是伸手接过来,当看到其内容中,上面写着城楼彭宜可能叛秦,甘泗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看完后,甘泗收起竹简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甘泗最疑惑的是,白衍为何会把这个消息交给他,让他偷偷去调查,而不是直接让人带着书信去告知监御史芈旌。

  待想到什么后,顷刻间,甘泗脸色变得狂喜起来。

  “白将军何时回来?”

  甘泗抬头看向为首的男子。

  然而男子面对甘泗的询问,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见状。

  吕游便忍不住想等男子离去后,询问甘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不曾想,甘泗已经直接起身,匆匆向他告辞后便转身朝着雅间外走去。

  吕游起身站在木桌后,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摸不着头脑。

  ……

  北方草原。

  随着烈日炎炎,成千上万着装不同的男子,骑着马儿出现在草原上。

  万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无一例外,每一个人,都是匈奴人。

  而就在一个山丘后,同样也出现另一股数以万计的骑马大军,出现在匈奴人眼前,在匈奴人为首的头曼单于命令下,所有匈奴人都停在原地。

  匈奴首领头曼单于带着。

  时隔不到两年,月氏与匈奴,又一次聚集在一起,不过曾经月氏与匈奴合并起来的数量足足有十五万,眼下,连十二万都不到。

  并非月氏与匈奴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而其主要原因,还要是南下突袭秦国上郡失败后,两个部落不断死战在一起。

  “呜嚯嚯嚯嚯~!”

  看到远处骑马而来的一个个月氏人,头曼单于身旁一个年轻的匈奴人,张嘴发出奇怪的吼声,像一种奇怪的鸟,这名匈奴人手里,一直死死撰着一把弯刀匕首。

  年轻的匈奴人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然而赤裸半边的上身,露出无比结实壮硕的肌肉,几道伤疤更是十分显眼,显然在匈奴部落,尽管这年轻的匈奴年纪不大,但实力却极为强悍。

  突然其来的怪异声,不远处骑马走来的月氏人哪里又听不出这浓浓的挑衅意味。

  特别是看到随着那个匈奴人挑衅过后,远处的匈奴大军之中,数不尽的叫声响起。

  而作为月氏人,在央金公主身旁,两名年纪轻轻的月氏人,同样也眼神通红起来。

  “喔嚯~!!!”

  随着两个年轻月氏人的喊叫。

  月氏部落之中,也有无数骑马的月氏男子,举着弯刀回应起来,无论眼神还是表情之中,都透露着疯狂。

  一时间。原本都还尚未彼此靠近的月氏人与匈奴人,气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蛊颌!”

  头曼单于转过头,对着那年轻匈奴人呵斥道。

  若是其他人的话估计头曼单于已经拔刀杀了对方,然而望着眼神通红,满是仇恨狰狞的蛊颌,头曼单于却是少有的没有动怒。

  无他!这个蛊颌的父亲名叫桑吉阿,曾经是他麾下最忠心的部落首领,当初在上郡被秦军埋伏后,他便是让桑吉阿带领匈奴大军,去云山隘口守着,结果没想到月氏突然反水,差点把留在云山隘口所有匈奴人都杀光。

  桑吉阿虽然逃出来,但也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后面又在与月氏的交手中,因为伤势而被月氏抓住,活生生的吊死喂狼。

  “啊~!”

  蛊颌听到头曼单于的话,不甘的仰天怒吼一声,随后赤红着双眼看向那些月氏人,呲牙的嘴巴满是口水。

  这一刻。

  蛊颌拿着弯刀把柄的手,都缓缓流出血。

  头曼单于见到蛊颌安静下来,这才松口气,转头看着远处走来的央金,头曼单于心中满是冷笑,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女人,每天都要压在身体下面玩弄。

  “见过央金公主!”

  头曼单于骑马上前,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前,对着央金说道。

  模样是打招呼,但头曼单于的模样,以及眼神之中的愤怒,却毫不掩饰。

  “头曼单于!”

  央金也抬起手,对着头曼单于开口。

  彼此都明白对方都想着自己死,但眼下,谁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