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糕点
从进了天京之后,他就呆在天王府里面尽情地享受荣华富贵,不愿意管事。
美人夹着菜肴,送到他的嘴边,他兴致勃勃的吃下。
大嚼着。
表现得很好吃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味同嚼蜡。
吃着吃着,他忍不住要声泪俱下。
但是却大笑着,端过美酒,一饮而下,收起了所有的泪水。
这样的日子,他其实早就腻烦了,但是对于政事,他更加腻烦。
但是,这样的日子仿佛也到了尽头。
天京城已经被彻底围死了,最后的出口也被堵死了。
没指望了。
“继续跳,继续唱!”洪秀全大笑。
于是,外面的乐队演奏得更加卖力。
几十个美人,跳得更加起劲了。
他明明一点都不想吃,一点都吃不下,却拼命地吃。
吃完之后,他穿着龙袍,爬到了最高处,望向城外。
视野之内,全部都是敌人。
攻下了外围所有的城堡和据点后,湘军再一次进行了短暂的停战和休整。
然后,拼命地构建堡垒,挨着城墙不远处,修建一个又一个坚固小堡。
尽管曾国藩是想要快速拿下天京的,但同时也做好长期围困战的装备。
外面的敌人,真的是一眼都望不到头。
曾经,江北大营,江南大营也就这样堵住天京的南北两个方向。
但是,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啊。
看了好一会儿,洪秀全忽然开始呕吐。
本来身体就不好生病了,而且刚才明明不想吃东西,但却机械式的大嚼,并且狼吞虎咽。
现在被冷风一吹,被外面不计其数的敌军一刺激,整个胃部仿佛开始痉挛。
“呕……”
接下来,狂喷式的呕吐。
整个人,也仿佛摇摇欲坠,后面的女官要冲上来搀扶他。
他一边摆手,一边道:“别上来,朕没事,朕没事……”
足足吐了好一会儿,把刚才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完了。
拿出金黄色的丝绸巾帕,轻轻擦拭了嘴角,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
回到寝宫。
洪秀全道:“我说的酒,准备好了吗?”
他最宠爱的妃子道:“准备好了,天王。”
酒,就在桌面上。
“你们都出去吧。”洪秀全道。
所有人都出去后,他来到桌子面前,倒了一杯酒。
有些不敢喝下,因为这是准备好的毒酒,他自我了断用的。
千古最难一死。
但是,接下来活着可能更难。
他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败亡的局面。
“东王,当日还不如就让你赢了呢。”洪秀全自言自语道。
端起酒杯到嘴边,想要喝下,又没有勇气。
于是,他另外一只手抓住右手,仿佛强行地把毒酒往嘴里送。
“南柯一梦,南柯一梦,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之后,洪秀全终于把毒酒饮下。
喝了第一杯后,接下来就容易得多了。
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喝完半壶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眼前发黑了。
“朕的这辈子,值了,值了……”
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倒下,摔在地上。
手中的酒壶和酒杯,摔落了一地。
……
与此同时!
河南这边,僧格林沁和胜保这边的局面,已经不能用顺利来形容了。
赖文光部心系天京,早已经率军南下了。
此时,盘踞在河南的叛军依旧有十几万。
其中捻军张宗禹部四万人,发逆的马融和部四万人,苗沛霖部近六万人。
马融和这边,六神无主,谈判得很顺利,仅仅半个月就答应投降了。
胜保答应,册封他为总兵。
苗沛霖这边的谈判稍稍不顺利,不是他不想投降,而是他胃口太大了。
此人降而又叛,叛而又降,是唯利是图的反复之人。
总兵满足不了他了,他向胜保提出,要兼任文武官职,文官起码要二品,武职要一品提督。
胜保这边不愿意答应,于是双方就开始讨价还价。
而京城那边,端华和肃顺不断催促。
不要太在意苗沛霖的条件,甚至不担心他降而复叛,哪怕半年后他又叛了都不要紧。
只要这一次降了,只要这一次收复河南失地,那这一局就赢了。
如果苏曳说话算数,那就是彻底失去了在中枢的话语权了。
赢得中枢,最为重要。
甚至,苗沛霖想要的条件,也可以答应。
于是,胜保和苗沛霖再一次进行谈判。
最终,双方达成一致。
苗沛霖愿意投降清廷,文官正二品衔,武职正一品提督。
但是作为交换,苗沛霖和马融和需要配合朝廷军队三方夹击捻军张宗禹部。
谈完,并且签订文书之后。
胜保狂喜。
成了,成了!
这一局要赢了。
接下来,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复河南。
……
与此同时,天京战场。
赵烈文冲入帅帐,低声道:“大帅,洪秀全死了,洪秀全自杀了。”
曾国藩惊喜站起来道:“真的?”
幕僚赵烈文道:“真的,我们在伪天京城内的几个密探,都同时发出了信号。”
“洪秀全一死,这对天京城内守军士气完全是致命之打击。”
曾国藩道:“陈玉成那边呢,还没有回复吗?”
赵烈文道:“今天晚上,我们再一次联系他。此人心系发逆,不到绝境,大概是不愿意投降的,如今洪秀全已死,他万念俱灰,已经别无选择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狂奔而入。
“大帅,大帅,苏曳军队动了。”
曾国藩道:“怎么动的?”
信使道:“他把在苏州的军队,全部抽调一空了,全部沿着运河,应该是要集结到了丹阳和常州。”
赵烈文道:“苏曳在伪天京城也有很多密探,他肯定也是得知洪秀全自杀了,所以有了大动作。”
曾国藩点了点头,因为两天前从天京城飞了好些信鸽出来,而且直接就朝着常州方向去的。
丹阳和常州是距离天京最近的城池,苏曳这个动作,大大刺激了曾国藩。
赵烈文道:“大帅,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天京城我们打了两个月,眼看着就要胜利了,果实可万万不能落在苏曳手中啊。”
曾国藩点头道:“赶紧联系陈玉成。”
赵烈文道:“学生亲自去。”
曾国藩道:“太冒险了。”
赵烈文道:“这等关键时刻,学生的安危哪里比得上大局?”
……
当天晚上,赵烈文冒险到了战斗最前线,发出信号,联系陈玉成。
但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苏曳依旧在调兵遣将,不但把自己主力抽调,甚至把浙江王有龄的军队,马新贻和袁甲三的军队,也陆续抽调到了丹阳和常州。
曾国藩更加紧张了。
唯恐最后关头,苏曳来抢胜利果实。
次日,曾国藩不顾外面的堡垒还没有修建完毕,就直接再一次发动了进攻。
惨烈的攻城战,再一次爆发。
或许是哀兵必胜的缘故。
天京城的守军,发挥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
悲愤的他们,一次又一次把湘军击退了。
血迹几乎染红了每一段城墙。
或许是很多太平天国的士兵也知道洪秀全死了,所以满怀悲意。
这一天的伤亡,就超过过去半个月了。
曾国藩这边再一次进行会议。
“哀兵必胜,所以是不是要避开这个锋芒,让发逆守军失去了这个气势,从悲愤转为灰暗绝望,再进行攻打?”
帅帐内,湘军分为两派意见。
一方觉得,应该暂停休战,让发逆守军平静渡过这个洪秀全毙命的悲痛期。
而另外觉得,就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彻底击垮发逆守军的意志。
曾国藩一时间,也无法抉择。
而后,心腹幕僚赵烈文再一次劝说曾国藩。
“大帅,学生认为发逆守军这股悲愤气势不可持久的,到达某个点后,这种悲愤会立刻转为绝望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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