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糕点
但苏曳要的是新朝新气象。
要的就是给人一种颠覆性改变。
肃顺道:“他倒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先帝曾经说他是乱臣贼子,他不愿意接受先帝的一切,而顾命大臣就是先帝的政治遗产,所以他也不愿意接受。”
慈禧脸色微微一变,道:“他的意思是要先否定先帝的一切?”
肃顺道:“是的。”
慈禧道:“也就是说,也要先彻底否掉现有的朝廷中枢?”
肃顺道:“是的。”
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脸色也微微一变。
叶赫那拉氏道:“他,这不是难为人吗?”
肃顺道:“太后娘娘,臣觉得两宫太后应该和苏曳细谈。”
慈禧道:“肃中堂,除非是本宫答应了他,否则还是不要面谈为好。”
肃顺道:“臣倒是欠考虑了。”
……
接下来,承德行宫内穿出了风声。
苏曳想要彻底否掉现有朝廷中枢,彻底否掉顾命九大臣的制度。
众人哗然。
这不是要颠覆了吗?
而且这是要否定先帝啊?
于是,这件事情就暂时先搁置了下来。
次日,天下督抚、将军、蒙古王公瞻仰先帝的仪式照样进行。
先帝的棺柩打开,因为长期置身于深深冰窖中,而且经过特殊的手段处理,所以依旧没有腐化,并且用香料压制了味道。
几百名官员在外面列队,依次进入大殿内,瞻仰先帝遗容。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苏曳会不会来?
因为他可是要彻底改组朝廷中枢的,要否定先帝的。
很多人猜测,大概率是田雨公会来,崇恩也会来,但是苏曳不会来。
结果,苏曳来了。
他现在担任的官职,依旧只是九门提督,排名很靠后,几乎淹没于众多高官之中。
很快,轮到苏曳进去瞻仰了。
苏曳当然要来,就为了那一句,就算做不了君臣,也做个亲戚。
于私,他还是先帝的妹夫。
苏曳一丝不苟地行礼,然后离开出场。
但是,局势依旧稍稍僵在那里。
苏曳的意图实在太大,否定先帝,这太骇人听闻了。
而且改组朝廷中枢,就意味着很多人都会失去巨大的权力。
所以,尽管整个承德行宫一片安宁,但气氛还是显得压抑。
内战是没有爆发。
但如果真的按照苏曳的要求,那就是彻底的政变了。
……
慈禧再一次召见了荣禄。
“荣禄,现在这个局面如何是好?”慈禧太后道:“苏曳是要否定先帝,要改组朝廷中枢,要彻底否掉顾命大臣。”
荣禄道:“太后娘娘,您是想要奴才去和苏曳谈?”
慈禧道:“你去谈谈最好,要是我们和他谈,就没有回寰余地了。”
荣禄沉默了片刻道:“太后娘娘,奴才道是有一句心里话。”
慈禧道:“你说说看。”
荣禄道:“眼下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改变了。既然如此,两宫太后不如和苏曳大人敞开心扉,朝廷再也受不了任何动荡了。”
慈禧道:“否定先帝,改组朝廷中枢,这本身就会引起巨大动荡啊。”
荣禄道:“可能,这是动荡最小的一种。”
顿时间,两宫太后陷入沉寂。
荣禄说得对,这可能是动荡最小的。
荣禄道:“而且,在有一点上要相信苏曳大人,他是一个政治大家,我们要相信他的政治操守。”
“在这个关键时刻,两宫太后和苏曳大人之间,最好不要有任何猜疑,一旦有了猜疑,后果就太惊人了。”
慈禧和慈安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道:“你说得对。”
接着,慈禧道:“安德海,你前去苏曳那边,召他来见。”
安德海道:“嗻!”
……
安德海此时在宫里也是数得着的大太监了。
此时见到苏曳之后,立刻上前跪下行礼:“奴婢给苏大人请安了。”
苏曳和安德海,之前算是半个敌人。
因为安德海和桂儿不对付,而且当时懿贵妃驱逐桂儿出宫,便有安德海的推波助澜。
只不过这是一个太监,现在苏曳还犯不上跟他较劲。
而且,安德海也没有真正冒犯过苏曳。
但是,其他冒犯过苏曳的太监,那就不会好过了。
苏曳抬手道:“起来吧。”
安德海道:“太后娘娘遣奴婢来,请苏大人入宫面谈。”
苏曳道:“哦,知道了。”
片刻后,苏曳穿着九门提督的官服,跟着安德海进入行宫。
整个过程中,安德海弯着腰在前面引路。
“臣苏曳,参见两宫太后娘娘。”
“起来吧。”
接着慈禧太后道:“苏曳,你的意思,我们姐妹也都知晓了。倒不是我们不支持你,而是动荡实在太大了,我们心中也是有些担心的。”
苏曳道:“太后娘娘,如今天下依旧大乱,国家疲弊,定要革新,才能给国人希望。”
慈禧太后道:“这点我们是晓得的,所以接下来洋务运动啊,其他什么的革新,也是要上的。”
苏曳道:“太后,在革新之前,要展现出态度。要新朝新气象,旧瓶子装新酒,只怕很多人未必尝得出来,所以还是要换新瓶子。”
慈禧太后道:“你的意思哀家也懂,但是否定先帝,这事太大了。”
苏曳道:“臣说过了,顾命大臣制度不太合理。所以臣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
顿时,慈禧太后竖起耳朵道:“然后呢?”
苏曳道:“然后建立政事堂,册封几个议政大臣,建立新的中枢。”
苏曳的语气还是很平淡。
但是慈禧和慈安太后听得却有些心惊肉跳。
这是要恢复内阁制度了,清廷入关之后,也曾经沿袭明制,采取内阁制。
但是很快内阁的权力就渐渐丧失了,等到雍正帝成立军机处后,权力转移到了军机处这边。
但军机处都是兼职,有实权无名义。
内阁有名誉,无实权。
清廷皇帝拼命打压相权,不断矮化内阁,使得高度君主集权化。
但现在苏曳不但要恢复内阁的权力,甚至因为内阁被弱化得太久了,所以直接采用政事堂的名称。
因为现在内阁各个大学士,都成为了巨大的荣誉,位置也都被人霸占了。
所以,苏曳想要的是全新的名称,全新的班子。
在慈禧和慈安心中,这都颠覆得太过了。
“苏曳,这政事堂都是唐宋时期的名称了吧。”慈禧道。
苏曳道:“太后娘娘就当作是全新的名臣也好了,雍正朝之前也没有军机处。”
慈禧道:“那按照你所想,这政事堂总共有几个议政大臣呢?”
苏曳道:“四到五人。”
这就意味着想要把顾命大臣过渡过来是不可能的。
直接了当地说,这就是要否掉现在大多数顾命大臣的权力。
换成历史上辛酉政变,两宫太后和顾命大臣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了,所以彻底否掉了顾命大臣。
但是现在,太后和顾命大臣之间没有对立,反而是某种层面上的盟友。
慈禧太后道:“苏曳,上一次风波,随着杜翰和匡源被杀,就算是结束了对吗?不再扩大化了是吗?”
苏曳道:“是的。”
慈禧道:“那几个顾命大臣,如何罢免,如何解散,难度很大。”
慈安太后道:“苏曳,你另外还有什么想法?”
苏曳道:“臣想要成立一个总理外国事务衙门,主管和各国的外交事务。”
慈禧太后道:“这一点倒是不难。”
接下来,慈禧望向慈安太后道:“姐姐,你怎么看?”
苏曳把成立政事堂和垂帘听政捆绑在了一起,所以双方的利益立刻变得一致起来了。
慈安太后道:“我是想要支持苏曳的,但是现在这几个顾命大臣在先帝的时候就掌管朝廷中枢十来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直接罢免,太过于难堪了,总要有一个体面的方式。”
“苏曳,你有法子吗?”
苏曳道:“有。”
慈禧道:“你说说看。”
苏曳道:“九个顾命大臣中,匡源和杜翰已经死了。还剩下七个人,只要有三个人辞去顾命大臣,那九个就只剩下四个,少了一大半。那剩下这四个,也不得不辞职了,如此一来,九个顾命大臣就直接瓦解了。”
慈禧道:“好办法!”
接着,慈禧问道:“你觉得哀家找谁谈呢?”
苏曳道:“荣禄,恭亲王,景寿。”
慈禧道:“为何不是僧格林沁?”
苏曳道:“如果是僧格林沁,那目的就太明显了。”
……
明日就要扶灵南下了,所以今日便是在承德行宫的最后朝会。
过去几天,整个局面完全是僵持的,无法化解。
苏曳想要否定先帝,改组朝廷中枢。
但这个进度就被卡在否掉顾命大臣班子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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